這裏頭也有樁故事。以前考古隊開始作業的時候,楚婕覺得這樣的實踐機會可遇不可求,索性就把家裏的小崽子們都塞給了紀東方,隨他帶着在考古現場觀摩學習去。

    結果到了學校裏給安寧寧請假,她的老師是個知青,叫沈桃桃的,對這件事大爲不滿。她覺得安寧寧不務正業不用心學習就罷了,關鍵是到了考古現場,會給別人添麻煩。你們做家長的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做出這等輕重不分的事情。

    楚婕那時候懶得和沈桃桃爭執,信口開火車,給安寧寧小同學立了個軍令狀:在期末考試勇奪第一。

    “娘那時說了就後悔了,生怕給我大閨女添負擔。你要是爲了孃的面子,逼着自己頭懸梁錐刺股,廢寢忘食學成個傻子,那娘多心疼不是?”

    安生笑嘻嘻的:“頭懸梁錐刺股是什麼意思?”

    楚婕又耐心給小崽子們做了古文的釋義,再三說明了裏頭的“股”不是“屁股”,而是“大腿”,引來了好奇寶寶安生的新一輪追問。

    好不容易把話題轉回來,楚婕滿臉放光地開啓了對大閨女的真心吹捧:“……哪裏想到我大閨女這麼厲害,那麼久沒去上學,竟然反手就是個第一名。這叫什麼?這叫實力!我大閨女真是,老給力了!”

    安寧寧抿嘴笑,覺得老母親好誇張哦:“紀叔叔教了我好多東西,姑姑還有爺爺們也幫我複習,我要是考不好,那……”那也好丟人的吧?

    楚婕雙手捧心,滿臉的與有榮焉:“我大閨女,做出了這樣的成績,竟然還能勝不驕,沒有膨脹,沒有飄飄然。依然腳踏實地,繼續前行。大兒子,老兒子,你們說,這樣的姐姐棒不棒?”

    安平和安生眼睛熠熠發光,看着姐姐的目光都是崇拜和嚮往。他們訓練有素地鼓掌:“棒!”

    “強不強?”

    “強!”

    “要不要向姐姐學習,做姐姐這樣的好孩子?!”

    “要!”

    楚婕欣慰地點點頭,滿臉都是雞血團建老師特有的讚許和鼓勵:“我就知道,我楚婕的小崽子們,都是這個。”

    兩手大拇指舉得高高的,全身心爲小崽子們點贊、打call。

    這也就是在家裏了,要是在外頭,搞得這麼激情澎湃的,別人還以爲這一家子怕是要領頭搞什麼運動呢!

    楚婕:……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了。楚婕走到正房裏,當着田家人的面就問安大有夫婦了。

    “爹,娘,今早上還剩了些碴子粥,我們幾個人喫也夠了。我就把碴子粥熱熱,就着辣白菜和蘿蔔喫喫行嗎?”

    李芹飛快地偷眼看了安二麗兩口子,道:“你姑姑她們也在家裏喫飯,你看着多做點,炒幾個菜。”

    楚婕揚眉,有點不解:“咦,不是回孃家給爺奶他們拜年的嗎?怎麼不去陪爺奶說說話,”她似笑非笑看着田冬生,“聽說爺老唸叨着您,最喜歡您陪他喝幾杯呢!”

    安二麗夫婦的臉色不太好看:他們也知道按道理是要在三房喫飯的,畢竟給安老頭夫婦象徵性提的那丁點東西,都要落到劉翠花手裏。

    可他們也沒法啊!到了三房才坐下呢,劉翠花就在說大房不孝,年禮給的少;說自家過年都沒過好;說兒媳婦們回孃家把家裏都掏空了。

    這意思他們明白,就是不情願招待唄!在三房也是看臉色,還不如在大房這裏蹭一頓呢!現在大房日子好過點了,說不準還能喫點好的。

    他們不提走,安大有夫婦哪裏好意思趕人?只對了楚婕使眼色:“阿潔,快去做飯吧。”

    安二麗笑笑地站起來:“我幫你一塊兒做。”

    楚婕也笑笑地拒絕了:“不用了,我忙得過來。”

    轉身就走,去了竈房,不經思考地,先煮上了一鍋不稀不稠的岔子粥;冬天的萵筍炒一大碗,白菜炒一大碗,蘿蔔切絲炒一大碗,辣白菜和蘿蔔再夾出來一大碗。

    送到正房去的時候,咋一看好些碗碟呢!田家人面上都是喜色,等擺好了一看,臉又綠了:滿桌的素菜,沒見着半點葷腥。

    安二麗覷着丈夫的神色,抽抽嘴角道:“大哥日子過得苦啊,大過年的,連點葷腥也見不到。”

    安大有訕訕的,看了楚婕一眼,心裏也是發苦:“鄉下日子,都這樣。坐下來喫吧,阿潔的手藝不錯的。”

    楚婕也懶得陪着他們吃了,藉口這炕桌坐不下許多人,和小崽子們抱着飯碗回屋裏喫去了。

    她的身影才消失在門口,安二麗就帶了哭腔:“大哥,你這日子可怎麼過啊!定邦媳婦這麼厲害,以後怕是要把你們扔過牆頭去了。”

    安大有皺着眉:“沒有,阿潔……她就這個脾氣……”

    這蒼白的解釋瞬間戳中了安二麗的肺眼子:“這個脾氣怎麼就衝着我來了?我好歹上門是客,大過年的來給大哥拜年。她一個侄兒媳婦,給我臉色看,叫我怎麼想?大哥,我以前做得不對,我認。那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想岔了嗎?現在我知道錯了,給你認錯還不行嗎?定邦媳婦是想要我怎麼的了?給她磕頭賠罪嗎?”

    安大有急了,擺着手語無倫次:“哪裏,沒有,不是,阿潔不是衝你,她就是……她心裏也不痛快,唉,怪我,怪我……”

    田冬生一聽,這裏頭還有故事?慢慢引導着,安大有就把送年禮風波說了——天可憐見,他真的以爲楚婕今天不痛快,就是還在生他的氣呢!

    安二麗卻是怒了:“大哥,這怎麼怪你?你什麼都沒做錯!你是爹孃的長子,哪怕分家了,難道就能不孝敬爹孃了?給爹孃送年禮是應本當行的,定邦媳婦有什麼不痛快的?!能的她!”

    田冬生也嘆着氣,夾着辣白菜津津有味喫着:“大哥,你這樣想不對。現在定邦媳婦是有點能耐了,能掙錢了,可她有今天,是靠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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