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
趙彩花有些忐忑地看着她,小心地徵求她的意見。
“我到這裏來時候不長,也不認識什麼好的年輕人,”主要她是新媳婦,哪裏好去認識什麼青壯,“也就是紀知青,幫着建國來迎親見了一回,後來到家裏做辣白菜見了兩回。”
楚婕都不知道自己做什麼反應纔是正確的了,導致她現在面無表情,看起來有點嚴肅有點冰冷。
“你想把你二妹說給紀知青?”
趙彩花點頭,心裏覺得再合適不過了:“紀知青比彩雲只大了三四歲,年紀上是合適的……”
呵呵,紀東方的女朋友比他大了三四歲,這年紀上極不般配是吧?
“紀知青長得好看,不過在咱們農村裏,長得好看不當飯喫。彩雲長得也不錯,兩個人也配得上……”
呵呵,原主本來也不算多好看,生了幾個孩子,又操勞了這麼些年,看起來確實不夠美麗的。
“成分上,紀知青現在雖然是知青,可他出身不太好,他爹現在也還住牛棚;我們家雖然窮,但是根正苗紅的貧農成分……”
楚婕有點聽不下去了,這趙彩花究竟在扒拉什麼呢?她自己一通謀算,覺得紀東方好似條件還不錯,配得上她妹子,這就要給兩個人送作堆了唄?橫豎你們家看得上紀東方還是他的榮幸了唄?
她男朋友被人覬覦了,她沒法子平常心。說什麼趙彩花不知道她和紀東方之間的關係,這麼來介紹對象也沒什麼錯?不好意思,楚婕沒心情去理解和接受。
在座的也只有安平能夠稍微get到楚婕現在的心態。他雖然不想紀東方這就當了自己的後爹,可若是紀東方被別人搶走了當丈夫,他也很不爽的好嗎?!
小安平刺出去的刀鋒向來犀利:“可是,紀叔叔懂好多知識,二嬸的妹妹小學都沒讀完呢!”
這會子趙彩雲已經把臉上的紅暈吹散了,估摸着趙彩花也把事情大致和安家人說好了。擡起簾子正要進來呢,聽着這麼清脆的一句,別說紅暈,臉上的血色都沒了。
安寧寧覺得弟弟這樣戳別人痛腳有點不好,可娘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然忘了來阻止弟弟。她就擔起了做姐姐的責任,探手在桌子底下輕輕地扯扯安平的衣袖:弟弟,不關咱們的事,別說啦!
安平反手抓住姐姐的手,在她手上捏了捏:姐姐,沒事,我有分寸的。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李芹,她板起臉對安平道:“小孩子不懂事,大人的事情,你別來瞎說。”
趙彩花好不容易收拾起表情,就見趙彩雲泫然欲泣地,又退出了正房。
她看着依舊不知道在神遊什麼的楚婕,希望她能出來說句話。安平這樣,對趙彩雲是很不尊重的。
但楚婕什麼都沒有說,只有些累的樣子:“安平,回房裏去,”她站起身,也不怕他們對她會有什麼揣測了,“我回去了,你們慢喫。”
小崽子們都有點慌了手腳,亦步亦趨跟着楚婕回了房。
安寧寧只能應了,一邊監督着弟弟們拿出紙筆來,一邊時不時看看裹在被窩裏的老母親,操心得不行。
楚婕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是覺得這樣的人生有點煩了。楚婕什麼時候愛得這麼偷偷摸摸過?自己的男人被人惦記上了,挑肥揀瘦地討論起配不配的話題了。
可她竟然什麼都不能做。沒有站起來說“這個男人是我的,誰都不準覬覦”,沒有能維護他,說一句“就算他落到塵埃裏,也不是你能稱斤論兩”的。
在這個操蛋的時代裏,只要她不是他的妻子,就沒有資格站出來,站到他面前去。
如果說她什麼時候對“不婚”的信念動搖得厲害,那就是現在了。
安平抓緊時間把自己的學習任務完成了,趁着姐姐給安生念緊箍咒的功夫,爬到牀上來,小小軟軟的手在楚婕臉上摸了摸。
楚婕探手握住他,輕聲笑道:“我大兒子怎麼了?”
安平躺下來,拱到楚婕懷裏,在她耳邊用氣聲道:“娘放心,紀叔叔不會喜歡她的!”
楚婕微笑了,哪怕她鬧心的並不是這個,也覺得分外暖心:“爲什麼呢?”
安平撇撇嘴,哪怕娘不喜歡他背地裏議論人,也必須表達出對趙家姐妹的不屑來。
“紀叔叔是個……嗯,是個很有思想的人。他喜歡的人,一定不是長得好、年紀輕就行的。”
楚婕笑意更深了:“那他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啊?娘長得不好,年紀又老,二嬸的妹妹小學沒畢業,可娘連她都不如呢!娘只上過識字班呀!”
安平鼓起嘴,覺得娘不對!用白老爺子的話來說,應當是妄自菲薄了!
“娘纔不是這樣!娘會說好多好多故事,會講好多好多道理,會做好多大家沒喫過也沒聽過的菜,還有好多好多別人根本想不到的主意!娘,紀叔叔如果要喜歡人,一定是喜歡你這樣的!”
如果他是男人,要找媳婦的話,也要找娘這樣的啊!這叫什麼呢?嗯,好像是挺哪位爺爺說過的,叫……叫……
他想起來了!
“心靈的契合和共鳴!有這個,才叫愛情呢!”
楚婕笑得不成,在大兒子額頭上重重咂了一口:“我大兒子怎麼連愛情都這麼懂的!你也太厲害了一點吧!”
安平有點驕傲,也覺得“愛情”這個話題,好像有點害羞。
“我……我也是從爺爺們那裏聽到的啦!我自己沒這麼老成的。”
“你還知道自己少年老成哦!”
安平將手環住楚婕脖子,和她捱得緊緊的,話音裏滿是依戀:“娘,不管什麼,我都會去懂的,我都會去學的。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叫別人欺負你!紀叔叔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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