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們回去做飯去！”
小崽子們何等的機靈，互相交換了視線，猜測着老母親會不會和他們秋後算賬。
可再怕，總還是要和老母親走啊！安生第一個撲過來，拉着楚婕的手，用她的手背和自個兒的臉頰蹭了蹭，愛嬌得很。
“嗯！娘，我幫你一塊兒做飯！唉，只要想到娘做的飯菜，那滋味，那火候，手藝真是好啊！我真是好驕傲呢！”
哥哥和姐姐晚了一步，被安生搶佔了彩虹屁的先手權。這會子也不講究那許多了，趕緊藉着這個話題，先把老母親拍得神魂顛倒再說！
安平趕緊也把小小的手交到老母親掌心，仰頭笑眯眯地：“娘，大哥哥吃了你做的湯和餅子，覺得可好喫可好喫可好吃了！回味無窮呢！是吧大哥哥？”
好傢伙，安平小將直接cue了場外援助：三號病牀的小夥子凌紅日，喫人的嘴短，你就說好不好喫吧！
凌紅日也是笑眯眯的，唯有手指狠狠掐進掌心裏，忍過了一陣疼痛：“是啊是啊，楚阿姨，回味無窮，意猶未盡！”
楚婕哭笑不得，朝安寧寧點點下巴：“現在就看你的表演了，你有什麼好說的嗎？”
安寧寧覺得壓力山大，弟弟們珠玉在前，她怎麼才能將馬屁拍出新意拍出水平呢？
她張張嘴，擠出一個甜美的笑來：“娘，三樓的那個叔叔要是不相信你在食堂上班，咱們送他一碗菜，他就相信啦！”
得，這大閨女，全心全意都在替老母親想接近紀叔叔的方法呢！
楚婕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原諒他們啦！
但不能就這樣了，她回家的路上，還是對小崽子們追加了一波來自老母親的套路。
只見她拉着小崽子們的手，回到了租房裏，關上房門，先一把將小崽子們都攬進懷裏，深深吸了口氣。
小崽子們都疑惑看着她，她退後了一點，後怕道：“你們可嚇死我啦！”
她以爲他們就是要藉着玩鬧確認一下那病房裏是不是紀東方呢！結果，他們一言不合就搞事情啊！
安平抿抿嘴，伸手在楚婕的肩膀上拍了拍：“沒事的，沒事的。”
楚婕瞪他，對上他強做鎮定的眼神，又嘆口氣：“以後不可以這樣自作主張了好嗎？娘確實想幫助紀叔叔，但是……”
她認真看着他們每個人，他們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是她楚婕的小崽子，是她的負擔，也是她的治癒良藥。
“但是，世界上沒有人，在孃的心裏比你們更重要。紀叔叔也不行，誰都不行。”
小崽子們不說話了，他們輕輕依偎過來。嗯，娘，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在這租房裏已經住了一晚上了，可楚婕還沒見到女主人。男主人倒是在家，但只躲在房裏不出來，並沒有半點存在感。
這是個很有分寸的人。
楚婕今兒做了飯菜，便沒有再給主家留了。不然女主人又要想法子還禮，反而是個負擔。
她做飯的時候，果然把小崽子們都抓了壯丁：“生狗自己說的，要給娘幫忙的，可不許偷懶了！”
安寧寧最不會偷懶的，她都能夠獨當一面了呢！三姐弟小小的身子圍在廚房門口擇菜，嘰嘰喳喳說着悄悄話，眯眼看過去，倒像是圍在一塊兒啄米的小黃雞，別提多可愛了。
楚婕就站在竈前做餅子，不經意從窗戶看出去，隱隱能看到斜對面的正房裏，“小費”悄無聲息靠在窗戶邊，面無表情地往小崽子們的方向看。
這是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大門對着正房的門口，正對那一排三間房都算得上正房，當中是個客廳，兩翼是臥室。
左邊有兩小間廂房，靠着正房的那間租給了楚婕，另外一間是雜物房，一直都是鎖着的；
右邊也是對稱的兩間房，靠正房的也是鎖着的，裏頭還掛了深色的窗簾，什麼都看不出來。靠大門的就是廚房了。
廚房一側，還有個小小的手搖井，除了廁所要去衚衕裏上公廁，其餘都方便得很。
“小費”在窗戶裏看她的小崽子，她就在廚房裏看“小費”。說起來，她覺得這家人也有些不尋常之處：說是男主人成分上有問題，爲此連工作都沒了，女主人做的也只是車衣服的工作。可他們一家人還能守在這個小院子，並沒有人來打主意收了去，或者闖進來住上一住。
居委會的林大媽說“一家子人”，這就意味着，這裏住的不止是“小費”夫妻兩個。可其他人呢？一個都沒有看到過。
這麼想想，還真有些背寒，難免要聯想到什麼恐怖電影。但說真的，她現在腦子裏要愁的事情實在有點多，腦補的大戲還沒開場，就被紀東方的困境給擠散了。
小崽子們擇完了菜，安寧寧端着小盆子往手搖井去，雙胞胎並肩站在搖把邊，等姐姐放好了盆，他們就齊力壓起水來，坑次坑次的，很有幹勁的樣子。
“小費”的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笑意，竟被楚婕捕捉到了。楚婕愣了愣，因着那點極淡的笑意，實在和“小費”給她的整體印象太違和了。
唉，大概誰都有着不爲人知的故事，在各自的困境裏苟且掙扎罷了。
楚婕沒有給幹部裝送點飯菜，好叫人更加相信她的食堂大廚身份。但她還是又上了三樓，要和雲醫生再說說安大有手術最好和最壞的情況。
幹部裝也管不了她打聽公公的病情，隻眼角的餘光掃到楚婕走過時，便警惕地守在門口，盯着雲醫生的辦公室門口。
楚婕離開的時候，就在他如有實質的視線裏前行，路過他隔壁灰白頭髮老人的病房時，竟冷不丁被叫住了。
“那位大嫂，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