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好了,徐良才就道:“那你們這麼收拾着,我過去跟秀萍和大嫂說一聲?我們那裏還有些菜,我一塊兒拎過來,請二嫂一塊兒做了。”

    安建國忙道:“不用,家裏不是還有隻老母雞嗎?我來把雞殺了,燉鍋湯出來,正好爹也喝點。”

    李芹心裏有點捨不得,老母雞又名雞屁股銀行,在農村就是靠着生雞蛋給家裏創收的。可她轉念一想,老頭子出去做手術遭了大罪,是要好好補補;孫子們好久沒在這頭喫飯了,總不能隨便給點喫的,也太委屈孩子了;再說,還有女兒女婿呢,都是骨肉至親,殺只雞也行!明兒個叫趙彩花去逮兩隻小雞仔,再喂大了就成。

    趙彩花卻有些捨不得,哪怕再養,至少這段時日的雞蛋就沒了啊!仔細算起來也是一筆錢,安建國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怎麼張口就來呢?

    可當着徐良才的面,她也不好說這些,只得和安建國去了後院抓雞的時候,絮叨了幾句。

    安建國就停止了動作,推心置腹對趙彩花道:“彩花,這就是一隻雞,咱們一家人辛苦大半年,爹也遭罪,娘也擔心,你又在家裏上工,都辛苦了。喫一頓好的補補,以後慢慢都會再有的。我知道你也是爲了這個家着想,咱們目光看遠點,以後,你不管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掙來,成嗎?”

    這回輪到趙彩花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的心裏也有些柔軟,有些酸澀。安建國說這些軟和話,她一個做妻子的怎麼不受觸動?只是他說得輕巧,怎麼掙呢?他也只有一把子力氣,就算是掙十個工分,又算什麼?

    趙彩花也是過苦日子過來的,誰不知道溫柔賢惠善解人意才討人喜歡呢?可不去算計不去爭,誰苦誰知道啊!

    但她也知道不能把這些問到男人面前去,便轉移了話題。

    “建國哥,大嫂和紀知青……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建國的神情就嚴肅了幾分:“彩花,大嫂說是怎麼回事就是怎麼回事!大哥沒了,大嫂的事情她自己做主,爹孃不好去管她,我們更沒有權利對她說什麼。她是家裏長大的,哪怕再嫁,也是我們的大嫂!我心裏她跟親姐姐一樣,她嫁人了,咱們就是她的孃家,要給她撐腰子。要是外頭有人胡說八道,你聽到了,就罵回去!”

    “不是,她怎麼就突然說要和紀知青結婚了?大哥纔去了多久,這……我聽說,我聽有人說,紀東方在村裏這麼多年,不會是大哥沒走前就……”

    安建國怒目圓瞪,盯着趙彩花像要喫人:“誰說的?在你面前說的?那你怎麼不大耳刮子扇她!大嫂是什麼人,村子裏的人不明白,咱們自家人還不知道嗎?你嫁進來的晚,很多事你不知道。可我知道,前些年爹受傷了,娘病了,家裏就沒斷過藥。大嫂把自己當男人用,掙滿工分,自己捨不得喫捨不得喝要給爹孃買藥,好幾次差點累得昏倒在田地裏。早出晚歸的,都是跟我們壯勞力幹一樣的活,和大哥同進同出的,她能幹出什麼事來?她是那樣的人嗎?!”

    趙彩花被他的氣勢都嚇到了,一時不敢說什麼,好半天了,才嘟囔一句。

    “也不是我說的……”

    “你是從哪裏聽的?!你告訴我,我去和人當面鑼對面鼓說清楚,我看看是誰在敗壞大嫂的名聲!問她除了兩片嘴皮子胡咧咧還有沒有什麼證據!”

    趙彩花:……這不是……這不是我有所懷疑嗎?上哪去給你找這麼個人?!

    她心裏有些酸酸的:安建國對於楚婕是不是太過於維護了?這要換做自己,他只怕也沒這麼大反應吧?

    小崽子們是先跟着安秀萍到的家裏。

    安生個大喫貨,一進院門就嚷嚷了起來:“老母雞湯!哇,奶!老母雞湯最香啦!”

    李芹看到自家的小崽子們就樂得合不攏嘴,愛憐地拉了過來。

    “是呀,給你們做老母雞喫。一會兒咱們家的生狗要多喝幾碗湯呀!”

    安生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不管不顧只惦記着喫的安生了,他扳着手指頭數着家裏這麼多人,只怕不夠他多喝幾碗的。

    他惦記着人呢,也不太懂得裏面的微妙關係,問李芹:“奶,我只喝個小半碗成嗎?要是還有的剩,我想拿去給紀叔叔喝。他病着什麼都不能喫,好可憐的!”

    李芹的笑容有點無處安放。

    安生小喫貨的德性,他們能不知道嗎?可竟然能叫這個小喫貨自己省下來不喫,一心惦記着給紀東方留喫。這安生和紀東方的關係就這麼好嗎?

    李芹還不知道說什麼,趙彩花已經驚訝地湊了過來:“生狗,你還是個孩子,怎麼能叫你省下來東西給大人喫呢?你家裏……不會是你娘……”

    她欲言又止,很有些不知道如何關切的樣子。

    李芹卻嚇住了,生怕安生說出些什麼肯定的話來:若是這樣,難道小崽子們過得並不好嗎?

    安平和安寧寧同時臉色一變,安平眼看要上前接話,安寧寧把他拉住了,朝他搖了搖頭:家裏的小崽子們各自的性子,大人們也都知道。有些話從安生嘴裏說出來,比從安寧寧和安平嘴裏說出來要有信服力得多——畢竟都知道安生一片赤誠。

    而安平和安寧寧聰明,還懂一點世故,說不得就能爲了楚婕在外面粉飾太平。

    可註定要讓趙彩花失望了。安平滿臉聽不懂趙彩花什麼意思的樣子,也沒去多想趙彩花有什麼意圖。他只笑眯眯地對李芹解釋。

    “我們在食堂裏天天都有好喫的呢!每天都能喫上肉。可紀叔叔不一樣啊,他現在都不能喫什麼。有時候喝點湯,都有鬧肚子的危險。多可憐啊!”

    趙彩花對他真心實意的慼慼然還有些不滿意,又問:“生狗,你娘對紀叔叔是不是特別好?”說着看了看李芹,明顯就是想叫李芹心裏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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