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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們還記得爹的,黑黑的,瘦瘦的,笑起來一嘴的白牙。

    他以前上工回來,哪怕再累,只要小崽子們要求,他都會把他們馱在肩膀上,帶着他們在院子裏轉悠,聽他們嘰嘰咕咕說話。

    還有,農忙的時候,壯勞力都要多喫些飯菜,不然受不了勞動的強度。可爹總會偷偷把飯菜分給他們,衝他們眨眨眼,就當是他們之間的小祕密;

    爹還給他們用草葉織小小的蟈蟈籠子,帶蓋子的那種。他們就提着小籠子,滿村裏抓蟈蟈,裝在裏面吱吱叫着,滿村的小孩子都羨慕……

    可爹去了一年,他們對爹的好多記憶都模糊了,以後會慢慢忘了爹嗎?爹會傷心嗎?

    安寧寧最大,對安定邦的印象也最深刻,所以她想着這些,靜悄悄地流了眼淚。她並不哭出聲來,唯恐叫娘看到了心裏難過,只扭過頭去,一下一下抹着眼睛。

    楚婕怎麼看不到呢?她心裏也被安寧寧的眼淚浸得溼溼的,想了一路,到底要和小崽子們怎麼說才能安撫他們的心靈。

    可到了墓地,她也沒有想出來什麼合適的話。

    她在小崽子們的幫助下,把酒菜都擺出來,在安定邦的墓前一字排開,母子四個都站在墓前發起呆來,或許小崽子們有各自要對爹說的話吧。

    而楚婕呢,她其實沒有什麼要和安定邦或者原主說的了。如果他們果真在天有靈,那便看着她吧,還有什麼比做出來的事情更有力的承諾呢?

    臨走的時候,她把東西收拾好了,思索了一下,索性半跪下來,把小崽子們都攬到胸前,一把都抱住了。

    母子四個這樣的互動也是日常,小崽子們並沒有什麼抗拒,都乖乖地靠在老母親的懷抱裏。

    楚婕默不作聲地,溫柔的手掌在小崽子們背上一直輕撫着,一直輕撫着,撫到她的手臂都擡不起來了,她纔將他們慢慢放開,微笑着看他們。

    “我們回去了,好嗎?等下次,我們再一起來看你們爹,好嗎?”

    小崽子們都點頭答應了,安寧寧和安生不約而同把手交到楚婕的手裏,使了點力把楚婕拉起來。

    安平錯過了老母親的手,便彎下腰,幫着老母親把方纔跪在地上的膝蓋拍乾淨了。

    楚婕右手提了提籃,左手伸出來,安寧寧拉住了她,安生拉住了安寧寧,安平又拉住了安生,楚婕就帶着一串小崽子回家啦!

    安建國也從水庫回來了,整個人曬得黑了好幾度,瘦了,肌肉更壯實了,看起來卻很精神,笑嘻嘻的對這一趟很滿意的樣子。

    “大嫂,我覺得在水庫幹比上工好。其實幹的活都差不多,我在隊裏幹活不惜力,可再怎麼幹,最多也就是十分的滿工分。水庫上不一樣,只要你肯幹,十幾個工分都捨得給!”

    楚婕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你就豁出去掙那十幾個工分了?”

    安建國撓撓頭,不好意思笑了:可不是嗎?!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看着工分在面前卻惜力不肯去要,這不是……這還配當勞動人民嗎?!

    楚婕倒想翻白眼給他看呢,可也不忍心啊!這孩子就跟她親弟弟似的,雖然憨傻了點兒,可實心實意的,去水庫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給她攢嫁妝?!

    安建國是真的要給她整嫁妝的:家裏的糧食他備出來168斤!錢沒多少,給湊了個三十六塊錢,算是變相的“六六大順”;扯了一匹布,到時怎麼做給誰做,都楚婕說了算。

    楚婕覺得這實在太多了,村裏沒誰嫁女兒有這樣大方的。光是那168斤的糧食,這是要把老安家掏空的節奏啊!

    安建國堅決得很,這回可不聽大嫂的話了:“大嫂,你聽我說。這糧食其實說起來,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去年分糧食的時候,你和……大哥的工分還有孩子們的人頭糧都算在裏頭的。後來你們都在食堂吃了,也不從家裏拿糧食出去,要是拿的話,家裏要拿多少給你?這樣算的話,我給的還遠遠不夠。”

    算是這麼個算法,可楚婕自己說了的,分家她什麼都不要。既然給了老安家,話就要另說了。

    趙彩花也是這個意思,是楚婕自己不分走的,得了個大方慷慨的名聲,這會兒當成嫁妝帶走了,豈不是又當又立?!

    安建國也沒聽趙彩花的,情也好理也好,他覺得家裏欠楚婕的太多了,如今陪嫁出去的,當真是杯水車薪。倒也不是他不肯多給,只是去年不是要還隊裏預支糧的債嗎?本來到手的不太多,他真要都給楚婕帶走了,到時候家裏揭不開鍋,反而要害的楚婕被人閒話。

    他這個想法要是叫楚婕知道了,沒準要驚喜得眼睛發亮:哎喲不錯哦!現在已經很會思考問題了!

    安建國:水庫幹活不比隊裏,大多數是別村不認識的人,喫虧學教訓,多多少少還是要長進一點的。

    安秀萍明面上沒給楚婕太多添妝,也就是十塊錢和一雙小皮鞋,這是給人家看的,添太多了也不好,至少別人在趙彩花面前一比較,家裏容易鬧矛盾。

    可背地裏,安秀萍就緊着心意來了:給扯了兩匹布,親自做了兩條布拉吉,長袖和短袖個一條,春夏秋都能穿;買了兩塊手錶,這年頭的大牌子,海鷗的,男女表各一塊——不光楚婕有,紀東方也有。

    楚婕都震驚了,流着哈喇子抱住了小姑子:“土豪,我何德何能與你做朋友!”

    安秀萍嚇得魂飛魄散好嗎?!這年頭是要打土豪的,大嫂,請叫我好好活着!

    楚婕趕緊給嘴上安了拉鍊,牢牢鎖住了:一不小心就放飛了,我檢討,深刻懺悔。

    安秀萍催着她去換上,想看看她穿起來好不好看。

    楚婕想想,安秀萍和徐良才這些年算得上雙職工家庭,負擔倒不是很重。等過幾年安秀萍去上大學了,政策也放開了,自己不管做什麼,都帶他們一份吧。到時候有進項分紅,也不用擔心他們過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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