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們這才鬆了口氣,作鳥獸散了。

    安生氣鼓鼓的,跺着腳:“紀叔叔,你怎麼不追上去問,到底是誰胡說的,我打死他!”

    紀東方捏捏他的腮幫子:“那你覺得他們說的對嗎?”

    肯定不對啊!娘和紀叔叔,纔不是那樣的!

    “他們這麼說我和娘,我們要不要證明一下,我們不是這樣的人呢?”

    安生眼前一亮:“可以嗎?那去證明一下吧?”

    安寧寧都要氣哭了好嗎:“那要怎麼證明啊!”

    安生一愣,是哦!怎麼證明呢?我們知道紀叔叔會一直和娘好的,可沒到那一天,拿什麼證明給人看呢?

    “安生你看,好多事,別人隨隨便便張張嘴,咱們要摔斷腿去證明。可證明了你不是膽小鬼,人家轉頭又說你是小邋遢;證明了你愛乾淨,人家又說你小偷小摸……”

    安生驚呆了: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

    安平:“就是有啊!村裏人怎麼說孃的?從咱們回來就一直說,就沒有停歇的。說什麼的都有,要是娘天天去證明,日子還過不過了?!”

    “紀叔叔,我不是膽小鬼。”

    “我們知道啊,最要緊的是,你自己知道啊!我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只有自己才能說了算。”

    總算上好了思想教育課,等紀東方安頓小崽子們睡下,回到屋裏,媳婦已經昏昏欲睡了。

    他上了炕,熟練地把楚婕一摟,低頭親了親。

    “我怎麼覺着最近咱倆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說教呢?”

    楚婕噗嗤笑了:“小崽子們正是自我覺醒的時候,以後還有的是思想課要上。等他們長大了,我估摸着都能寫一本兒童教育心理學的書出來。”

    紀東方也笑,手裏託着三個孩子,就跟託着三個小太陽似的,你都不敢怠慢一點兒。

    誰知道那丁點的瀆職,在孩子那裏會有什麼驚濤駭浪?

    紀·老父親·東方的手有點不太老實:“所幸咱們的孩子都聽話,還能聽得進去說教。”

    楚婕裝作沒有發現他的動作,哼笑道:“這是年紀小,好忽悠。等過幾年你來看,噎死你不償命。”

    紀東方光是想想都兩眼一黑,不行不行,必須要做點什麼運動改善下心情。

    楚婕直接把個要壓上來的紀東方給推倒了,小狼狗激動得眼睛都紅了。

    “阿婕,這是你說的新知識點嗎?”

    楚婕似笑非笑地,居高臨下看着他。

    “紀東方同志,你不會忘了吧?你晚飯前纔打過我老鵝子呢!我晚上要是和你睏覺,對得起我老鵝子嗎?”

    紀東方:……你明明知道我沒捨得打,怎麼可以冤枉我!

    楚婕低頭就是一個麼麼噠:“還是說,你壓根就沒動手,是和我老鵝子一塊忽悠我的?”

    紀東方:!!!打也不對,不打也不對,橫豎今晚沒肉喫是吧?我太難啦!

    楚婕故意撩撥地翻下來,把個紀東方看得血氣翻涌:“磨人的小妖精!”

    楚婕靠在他肩頭笑:“纔不是呢!照村裏人的說法,我就是禍害小白臉的老妖婆。”

    紀東方抱媳婦的手緊了緊,是啊,好多事情,我們都無法向人證明。

    關於我愛你,關於我會一直愛你。

    “你同竇紅星同志談過了嗎?他怎麼說?”

    之前楚婕不是提醒竇紅星有時間複習嗎?竇紅星不是個藏私的,拉着知青們共同進步。

    楚婕擔心他被人扣帽子,這才叫回家裏喫飯,好提醒一二。

    “他說知道的,只跟知青分析了招工什麼的,說只要不耽誤了進步,以後萬一有什麼招工、返城的機會,這都是資本。”

    這幫知青們以後也是問題,時代變化了,可時代加諸到他們命運裏的陰影,怎麼可能揮揮手就抹去呢?

    紀京生比楚婕更擔心這個問題,他現在每天琢磨的,知青問題就是一個。

    楚婕大概是還沒到紀京生的層次(怎麼可能達到!),覺得最有效的解決方法就是一個:發展經濟。

    “經濟發展起來了,人人有事情幹,有前程奔。”

    紀京生就笑,這話說得也不算錯。有些感情倫理上的問題是怎麼都回避不了的,而發展經濟製造就業機會,卻能給被傷害的人一點前進的希望。

    這些沉重的話題放到一邊,且說安生到了學校裏,胖丫帶頭拍起手來。

    “膽小鬼,怕天黑,天一黑,怕見鬼!淹死鬼吊死鬼餓死鬼,結伴來找膽小鬼!”

    這是在嘲笑安生頭天才爬上樹呢,被哥哥姐姐拉下來,沒能證明自己的勇敢。

    安生咬着脣,很是不忿。可是紀叔叔說的是,他們這羣討厭鬼,我證明了自己不是膽小鬼,他們還會罵我別的。

    安平把弟弟拉到身後,站出來指着胖丫:“你!昨晚尿炕了!”

    胖丫一呆,她都快十歲了,又是女孩子,怎麼可以說她尿炕!

    反應過來,她尖叫起來:“我沒有!”

    安生瞬間明白了哥哥的策略,竄出來助攻:“你證明給我看!”

    胖丫更懵了,這要怎麼證明?

    “我褲子都是乾的!”

    “你尿了炕之後換的褲子!”

    “我娘知道,我沒尿,我沒尿!”

    “你娘是你娘,當然幫你撒謊!我娘說生狗又聰明又勇敢,你爲什麼不信?!”

    胖丫呆立在原地,證明一個人尿了炕,方法還挺多;可證明她沒尿炕,真的不太好操作!

    旁的小孩子都起鬨了,“胖丫尿炕啦!胖丫尿炕啦!”

    胖丫哇地一聲就坐地上了:“我沒有!我沒有!安平胡說的,胡說的!”

    大家也不聽啊!安平胡說?你證明給我看一下。

    胖丫真是受到了靈魂的創傷,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多多少少懂點事了。背上個尿炕的名聲,她覺得自己都不想活啦!

    一天就趴在桌上哭,一到放學的時候,抹着眼淚往家走,就是個小可憐無疑了。

    安寧寧都有些不落忍:“怎麼哭成這樣?不會有事吧?”

    安平表情很冷:“那她攛掇着安生去爬樹,萬一摔死了,她能把弟弟陪給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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