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同志,我是想請你幫忙指點文章,安大嫂她……她又不懂!”
到底是年輕女孩兒,被心上人不假辭色拒絕了幾番,難免帶了些情緒。
紀東方這回是生氣了,眼睛眯了眯,那駭人的氣勢鋪天蓋地籠罩過來,壓得沈桃桃呼吸一滯。
“她不懂什麼?詩詞歌賦,人生哲學?想見得你是很懂的?可既知詩書禮儀,便不當半路攔着已婚男子說話;既知人生哲學,便不當連人的話音都聽不分明,一味要由着本能來任性妄爲。況且對夫罵妻,連基本的遠近親疏你都不分明,又如何在我媳婦面前有如此強烈的優越感?”
沈桃桃整個人都顫抖起來,紀東方這是……這是在罵她?
紀東方這些年被成分所困,修身養性,活脫脫的謙謙君子不假。
可這不意味着,他就沒點鋒芒了。
笑話!他以前在大院裏混、日天日地的時候,你沈桃桃不知道在哪裏玩泥巴呢!
多少大院的真公主都沒得過他的“小心呵護”,你沈桃桃都被他看穿了用心,難道他還要好好來保護你的自尊心?
不自尊自重者,他人爲何要尊重你?
沈桃桃是哭成淚人兒回去的,學校也不去了,自個兒撲倒在炕上哇哇大哭,人生從沒有這樣被羞辱過,紀東方真不是人!
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再也不要了!
林怡:謝天謝地,但願這次下定了決心,當真不改了。
沈桃桃的小心思,對她自己是小世界的驚濤駭浪,可在楚婕那裏,卻連一點漣漪都沒有驚起。
她不覺着需要自個兒出面去料理“花花草草”,要是紀東方明明看出來小花小茶們的心思,還能讓別人鬧到楚婕這裏來……
呵呵,這樣的男人,我要你何用?!
可要是紀東方看不出來呢?
紀東方:若是連這樣的潛在危機都看不出來,阿婕,我不配!
所以,楚婕壓根就沒像村子裏議論的那樣,爲了守護她“岌岌可危”的婚姻而絞盡腦汁,她在幹嘛呢?
人家是事業女性,忙着呢,這眼看着要入冬了,家裏餵了這麼多豬仔和兔子,冬天的口糧是個大問題。
起初楚婕沒想過這問題,她也不是土生土長的安家村人,意識沒跟上啊。
至於閨蜜天團,那就純粹是經驗問題了:都是苦人家出身,她們上哪裏知道養多了家畜,還得儲備過冬的草料呢?
是住在豬圈裏的白老特地同楚婕提醒的。
自從秦老翻身,白老和萬老的生活也有了挺大變化,至少村裏對他們的態度微妙起來。
雖然按照政策,還是要幹最苦最累最髒的活,可打罵侮辱是沒有了;
老爺子們要是想出門在路上走走散步,也不會有人去呵斥了。
至於楚婕關照他們的伙食:唉,橫豎是楚婕自家的東西,愛給誰喫給誰喫唄!
這麼一來,老爺們的心情也敞亮了不少。原來住在豬棚那處的老亮爺,時不時回去瞧瞧老院,和老爺子們竟也能聊到一塊去。
“這入了冬,草都乾枯了,難得割到好的。天氣又冷,來幫忙的孩子們未必有現在多。”
可不是就這個道理呢?現在楚婕“僱傭”村裏的孩子們幫着割豬草,其實就是零零碎碎給點喫的什麼,給各家一個補貼。
孩子們所得比給隊裏割要划算一點點,也算是堵住了大傢伙的嘴,別扯什麼剝削一類的殺人帽子。
這種合作形式應付日常的消耗沒問題,可要是想儲備過冬草料,顯見的有些困難。
說的時候,李芹就在旁邊聽着,頓時急了:豬仔呢,兔子呢,精貴得不行,要真缺了它們的口糧,餓壞咋辦?
“阿婕,我一天天的在家沒事,我去割。”
楚婕哭笑不得:“娘,不着急,有辦法的。”
李芹怎麼不急呢,要不是有考古隊,阿婕哪來這麼好的工作?小崽子們喫好的穿好的,都寄託在食堂的收益上了。
這要是食堂收益不成,考古隊會不會受影響?我孫子孫女們還能喫得白白胖胖嗎?
李芹坐不住了,回到隔壁院子,找了揹簍和鐮刀就往外頭走:細水長流,能割點是一點吧!
閨蜜天團見狀,也恨不得丟下手裏的活計這就去割草:餓着我們不要緊,不能餓着豬仔和兔子呀!
楚婕也是無奈,手指頭在桌上點了半天,起身就往外走。
“你上哪去?”
“抓壯丁去!”
楚婕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有了主意這不就得行動嗎?不一會兒,她就出現在墓葬外頭。
“阿婕,來啦?”
“這新婚燕爾,片刻都分不得?來找東方同志的吧?”
“東方同志!你的革命伴侶來找你啦!”
考古隊的同志們和楚婕玩笑慣了,打趣兩口子這是日常功課,實在是他們也生活乏味,沒有太多新鮮事呀!
紀東方正在最裏頭拓印一副壁畫呢,隱隱聽到有人招呼“阿婕”,他急急忙忙就出來了。
“阿婕!”
身邊的人笑得前仰後合的:這動靜,跟三五年沒見似的。就這麼難捨難分麼!
楚婕也沒害羞,在大家的起鬨聲裏,把紀東方拉到一邊。
紀東方懵懵懂懂跟着媳婦走了,隱隱約約還被那些起鬨的聲音整得激動了一把:阿婕着急忙慌來找我,難道是……啊!怪不得天氣這麼好!陽光如此明媚!空氣這般清新!
“……東方同志,東方同志?”
紀東方浮想聯翩地,一把抓住楚婕的手,還挺躍躍欲試。
“這裏不行,我們得再往裏走點。”人跡罕至的地方,纔是我們的樂園。
楚婕:“……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紀東方:……我說了什麼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幹什麼……
楚婕噗嗤一聲,笑得都快站不住了,頭噗通一聲撞到紀東方胸膛上,“哈哈哈哈哈”聲要敲擊得紀東方胸口如鼓擂。
“紀……紀東方同志,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