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才同志自從當了爸爸,早上就很難再起來給小崽子們做軍訓的教官了。

    這項光榮的任務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紀東方身上,別說,小紀同志還挺新鮮——

    大院出生的孩子,多多少少還是有這方面的夢想。實現夢想是再也不能了,找補找補還挺有滿足感。

    小崽子們也不需要重新適應了,爸爸本來就和他們一起鍛鍊來着,如今從學員到教練,過渡還挺自然。

    咱們安生小同志私底下還拍爸爸的馬屁:“爸爸,我覺得你比姑父好。”

    那是!不過,我老蛾子具體是覺得爸爸在哪方面比姑父好呢?

    “感覺,就是覺得好,怎麼都好。”

    哎喲喂,楚婕在旁邊瞅着,忍不住對這個家庭的未來很是憂心忡忡: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實誠人,這家裏還能有真誠的土壤嗎?

    是有的,在咱們的安寧寧小同志身上。

    她到了快速長高的年紀,一雙腿就像拔節生長的竹竿兒,又長又直的。

    可關鍵是,光發展長度,沒見發展維度呀!

    長得太快,咱們的寧寧小同志晚上腿疼呀,痛得直掉眼淚,可還怕吵醒了雙胞胎,只忍着蒙在被子裏,不敢發出一點點聲音。

    還是安平醒來了,怎麼天氣也不冷,姐姐整個人所縮在被子裏呢?她不熱嗎?她呼吸順暢嗎?

    再一看,怎麼被窩裏好像在簌簌發抖呢?姐姐怎麼了?

    安平嚇壞了,撲上前把被子給掀開了,正對上姐姐滿臉的熱淚。

    “平狗,沒事的,沒事的。”

    怎麼可能沒事呢?姐姐最是堅強不過的,能偷摸着哭成這個樣子,豈不是受了天大委屈呢?

    這要是安生,說不定就聽了姐姐的話,把這件事當成姐弟兩個之間的小祕密了。

    可安平,他覺得這事可大了,必須得讓娘知道,讓娘來判斷判斷姐姐到底要不要緊。

    楚婕倒是經歷過青春期,可那時候她也沒覺着什麼成長痛啊!咱大閨女痛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紀東方倒是有經驗,他到安家村來的時候,還沒停止發育呢,那時候也是長高,缺乏營養,有時候晚上痛得睡不着。

    安寧寧當時就擡起頭來,像是被得救了:“真的嗎?爸爸,你以前也這樣嗎?”

    她以爲自己要死了!痛成這樣,說不定是得了什麼怪病。家裏負擔這麼重,要是給她治病,會不會又被拖累到從前的樣子?

    紀東方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大閨女,就怕拖累了家裏,你打算自己忍着?這要是真的……那你怎麼辦呢?”

    安寧寧扁扁嘴,到底是個小小的女孩兒,心裏怎麼不慌呢?可……到底是懂事和善良戰勝了一切。

    “寧寧啊,你這樣不行的。”

    夫妻倆個到底不敢就這麼斷定寧寧的痛就是因爲長高,堅持還是把她帶到醫院裏瞧過了。

    好在醫生說不用過於擔心,成長痛嘛,補充了營養,補補鈣,沒什麼大問題的。

    楚婕放了心,總算可以把大閨女好生訓一通了:你說說,懂事也不是這個路數呀。你是我心愛的大閨女,你要出了什麼事,家裏把錢存下了,我心裏難道就高興了?

    反之,只要你們好好的,哪怕就是一家人喫糠咽菜呢?不也快快樂樂的,充滿了歡聲笑語嗎?

    紀東方就說了:“我還記得以前,你娘還沒到食堂上工那會兒。那時候家裏是不是發豆芽掙了點錢,可還要還債,過得也很難的?”

    小崽子們自然記得的,那時候爹沒了,可娘一直都在撐着家裏。雖然掙了些錢,可陸陸續續都拿去還債了。

    那又怎麼了呢?每天一家人在一起,從來沒有愁眉苦臉的時候。

    安平也忍不住要來給姐姐理清楚思路:“娘和爸爸要是因爲什麼都沒有做,最後失去了我們,他們一輩子想起來都不會好過的!”

    對對對,你們說得都對。是我想岔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那當然啦!安生一句話給這事做了結尾:“家裏不差錢!”

    !!!!生狗啊,這事可得只咱們自家裏知道,要是出去說了,咱們可就完蛋啦!

    可生狗說的也沒有錯啊,家裏現在確實不差錢。收入的來源多了,哪怕都是涓涓細流,聚少成多也是挺可觀的。

    楚婕就給咱大閨女燉湯,各種各樣的湯,尤其是豬骨頭湯,咱好好補鈣,順順利利長成大長腿,多好呀?

    到了晚上,咱老母親還得給大閨女按按腿,注意着力道,直把大閨女按得睡着了,她再回房去。

    好在,安生這回再也不嫉妒了,姐姐多受罪呀?娘對她好一點當然是應該的,我再和姐姐爭風喫醋,那多喪心病狂呀。

    如是調養了幾個月,等到咱們的小四月都在炕上爬來爬去的時候,安寧寧的腿痛總算緩解了,竹竿樣的雙腿長了些肉,骨肉均勻,楚婕瞧着沒那麼觸目驚心了。

    這一年,外頭自然是波濤洶涌的。雖然人名都變了,可那些巨星,還是接連隕落了。

    風浪在安家村裏泛起漣漪的時候,社員們都跟着悲傷流淚,到底曾經是救星和信仰一般的存在,所有老百姓的眼淚都是真心實意的。

    而紀京生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些天都沒有出門,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只他走出房門的時候,摸摸小崽子們的頭:“好好學習吧。”

    紀京生在秦老爺子臨走前的一番密談起了作用,秦老爺子回到京城後,在羣狼環伺中,主動要求去了專管地動方面的部門,利用他的影響力,提前做好了準備和部署。

    在今年的唐市地震中,有預防有應對,守護了無數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秦老爺子信裏不好說這個,但他和老人說的時候,曾道:“單這一樁,便是現在又把我打下去,我也認了。”

    可怎麼會呢?興風做亂的人到底還是走到了路的盡頭,雖然要收拾起亂局來並非一日之功,可世道在一天天變好,這是肉眼可見的。

    傳來消息的時候,楚婕做了一桌子菜,特地招待萬老和白老:兩位老人受了這麼多年的罪,現在頭上的大山已經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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