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背過了紀家父子,李芹還是忍不住對着楚婕憂心忡忡。

    “阿婕啊,咱是女人,這該女人盡好的本分,咱們不能丟給男人,一時新鮮能行,可久了,男人心裏要起疙瘩的。“

    嫁男人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只等着在家裏做太太怎麼行呢?

    楚婕一本正經的點頭,覺得自己可贊同李芹的思慮了。

    “就是就是,娘,我這以後沒有工作了,也沒有一份收入,在家裏再也沒有說話的地方了,感覺要把我們家紀東方給供起來纔行。”

    李芹反倒有點懵了,咦,這不像是你說出來的話呀,你怎麼突然轉性了?!

    “我昨天是去了一趟市裏,往返太累了。從明天起,我一定起得比雞早,早早就起來掃地燒水做飯,伺候我們家紀東方同志洗漱,好好把他送去村裏上工……”

    李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不,不對。只送他去上工怎麼夠,村裏哪個女人不是出去掙工分的,我在家裏呆着,完全不像話嘛!我也得去上工纔行,最好是拿到滿工分。每天上完工做家務,做完家務照管小崽子們,反正要做個完美的賢妻良母,這才能叫人人都覺得我好。”

    李芹努力看着她的神色,這孩子臉上也沒有一點不滿,聽着也不是諷刺的意味,難道說的事真心話?

    可這樣……怎麼和她最近的作風不太像呢?

    是了,“最近”。早幾年定邦還在的時候,我們家阿婕就是這樣過的,累得沒個人形;

    後來定邦走了,阿婕被逼的沒了辦法,硬氣了不少,她也算是換了種活法,要不然,家裏哪有如今的日子?

    可怎麼聽着,阿婕是要回到原來的日子裏去?這,這真的好嗎?

    她頓時就不知道怎麼辦了,好像自己打開了一扇通往過去的大門,阿婕不得不走回頭路。

    可她要是跟阿婕說不用這樣,那阿婕會不會覺得慢待丈夫也沒什麼?要真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了,等着男人來伺候,那怎麼是好?

    李芹別提多糾結了,唉,這要是一直按照自己相信的路子去生活,沒有一點動搖多好呢?

    咱們又一次產生了懷疑的李芹同志,覺得自己真是太難了。

    她這裏還沒反應過來呢,楚婕已經在行動了。

    中午做好了飯菜,喫飯的時候,她就對紀家父子宣佈了自己的決定。

    “從今天下午起,我也跟東方一起去上工吧。”

    那父子兩個還懵呢,不是說好了要做翻譯嗎?怎麼又要上工呢?

    可知道阿婕從來都是有的放矢的,斷然不會做些沒用的事情。

    紀京生看看同桌喫飯的安大有夫婦,先接上了戲。

    “你要照顧孩子們呢,家裏的事情也多,不如我去,我身體還成,村裏年紀比我大的都還在下地呢。”

    楚婕忙道:“哪用得着您啊,我們還年輕呢,餬口總沒有問題的。小崽子們跟着您學習,離不開您的教導。還是我去吧,村裏的女人都是這麼過活的。”

    紀東方表示強烈的反對:“不行!你身體本來就有虧損,還沒有調理過來呢。不能叫你下地,這要累壞了怎麼辦?”

    李芹張張口,正要說什麼呢,楚婕搖搖頭。

    “村裏人會說閒話的,家家的女人都下地,就我不下,大家不是要嚼舌頭嗎?”

    李芹默默閉上了嘴巴,是的,人人都是這麼過來的,要是阿婕一個人搞特殊化,唾沫星子都要把她給淹死了。

    楚婕下午就跟着紀東方出去了,臨出門前,李芹趕着給衝了白糖水。

    “要累了就喝點,咱也不要滿工分。”

    楚婕笑應了,活力滿滿和紀東方離開了家,紀東方捏捏她的手。

    “你出去轉一圈,公社也好,縣城也好,買點好喫的散散心。”

    纔不要!跟娘說好了要去上工的,怎麼可以欺上瞞下呢?我非得認認真真去上工不可。

    紀東方都無奈了,你說說,這老太太也太替子女着想了,關鍵整天擔心些沒用的——什麼阿婕不夠賢惠啦,什麼叫男人幹活會被嫌棄啦,什麼不出去上工要被人講究啦……

    子女們都這麼大了,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方式,其實都有能力去承擔。可老太太用自己的固有觀念去理解,怎麼想得通呢?

    你說你想不通,怎麼不再去找紀京生說說呢?老爺子一出手就能給她洗腦成功了。

    那還能怎麼辦,楚婕覺得自己得順從老太太一回。

    “長痛不如短痛,我要用自己的痛苦,去喚醒猶在沉睡的靈魂!”

    楚婕斬釘截鐵的,把紀東方逗笑了:“做做樣子就行了,你還真要去經歷痛苦嗎?我可捨不得。”

    楚婕可有自己的邏輯了:“一個成功的戲精,從不吝於把自己浸潤到生活的每種苦難之中。”

    紀東方都要被她所謂的“戲精的修養”感動了:“糊弄爹孃的子女裏,還是我們阿婕最真誠了。”

    那是!糊弄爹孃是一定要糊弄的,不糊弄怎麼浪的起來?可這糊弄嘛,咱也要糊弄得真心實意纔好嘛!

    好久沒有下地了,大家看楚婕都像是在看西洋鏡:哎呀呀,丟了金飯碗的阿婕回來在土地裏刨食了。

    那咱們就要好好看看了,她下地的姿勢還標不標準呀,她還瞧得上做泥腿子不,她不會就是來掛個名,鎮日磨洋工騙工分吧?

    趙槐花之流自己關注了不算,還跑去和記分員叮囑了。

    “你可得好好盯着阿婕,要是她敢磨洋工,就要好好鬥一斗!挖集體的牆角可不行!”

    記分員都忍不住笑了,拜託你們,集體的牆角就是你趙槐花帶頭挖得千瘡百孔的!你也好意思把手指向別人。

    楚婕多麼真誠的人吶,人家一點洋工都不磨的,握着鋤頭往死裏賣力氣,看得趙槐花都懵了:這阿婕,難道是怕紀東方拋棄她,所以要賣力幹活證明自己的價值嗎?

    楚婕:難得您還知道證明價值這樣的短語,可見理論素養過得去。

    紀東方也是目瞪口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蹭到媳婦兒跟前,小小聲提醒。

    “差不多得了,一會兒手都要磨破了。”

    不不不,手磨破纔是重點,要不然我兩天三天才能把手磨破,這不是反而更費事嗎?

    “我心機這麼深,我愛人同志是不是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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