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蛋只要做出來，我總能給你想辦法銷出去。你就打着給小崽子們喫、給秀萍和四月喫、給建國和同學喫、給小紀他們喫的名義，反正就在村裏和人換蛋唄。換得了做成鹹蛋，要用的鹽我去弄，回頭做成了，掙的錢都是你的私房。娘，這麼算下來，說不定你掙的比我爹還要多呢！”
李芹的眼睛在“掙的比我爹還要多”的時候，剎那亮閃閃起來：真的？
“當然真，做鹹蛋沒有編籮筐費勁，利潤空間可比籮筐大多了。以後娘你攢了私房錢，逢年過節的，給孩子們發紅包、給姥送孝敬，一切都是從自個兒兜裏掏出來的，咱多硬氣呀！”
李芹大大心動了，光是想象着過年時，小崽子們帶着小四月在她面前站了一排，笑嘻嘻領走一個個厚實的大紅包，她快活得都要顫抖了好嗎！
“我幹，這個我願意幹。”
於是，村裏又颳起了一陣“換雞蛋”的狂潮，如今管得沒有從前嚴了，只要你說是換來給自家喫得，便是拿錢來“換”，大傢伙也不會來多管閒事。
楚婕替李芹把“實現價值”這事安排得明明白白，回過頭來一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如今家裏從安大有夫婦到小崽子們，個個都能憑藉勞動掙錢的。結果唯獨她是不能給家裏“創收”的了，沒別的辦法，只能把心都放到翻譯上頭，想想自個兒翻譯出來的東西能爲工業發展做的貢獻，她頓時有種無名英雄的錯覺。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天氣一天天冷下來。
小崽子們每天散學回來，都嗷嗷叫着往炕上爬，說的都是教室裏太冷太受罪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教室裏其實擱了火盆，裏頭埋着老師們做完飯留下來的炭。聽說上課的時候都是叫孩子們圍得不能更緊了，可那又抵什麼用？
教室裏的窗戶都是報紙糊的，風一大，能直接把報紙給吹破了，那纔是刮骨的刀呢。
楚婕瞅着小崽子們通紅的臉，看了都心疼得很，有些苦是完全沒必要喫的嘛！
她也沒跟小崽子們說，頂着大冷的天上了趟縣城找柯主任。
“就是需要玻璃，有玻璃擋風，其實比炭還管用。當然了，要是能弄來炭，那就更好了。”
這事是柯主任能辦下來的，自然用不着走非常規渠道，叫黑桃九去高價調配資源。
柯主任倒是能弄來，只是疑慮地看楚婕：“現在公社的學校都沒經費，你們大隊的小學校哪來的錢換玻璃？”
楚婕但笑不語，柯主任算是明白了：“你要自個兒掏腰包？”
“不是我自個兒掏，是秦老惦記着白老和萬老兩位老友，特地寄錢回來囑咐我辦的。”
得，連說辭她都想好了，打着秦老的名義，這是秦老的名聲；把白老和萬老豎在前頭，這是替人做功德，村裏有孩子的人誰不感激他們？
當然最重要的，是隱在幕後，叫一村的孩子得了好處。
“成，我都去問問，要是能弄來，我給你談個好價錢，回頭叫人上學校裏量尺寸去。”
那有什麼不成的？一村的孩子，十個有七八個是姓安的，裏頭還有他的親孫，他有什麼不願意的？
楚婕還開玩笑呢：“那我可不出工錢的哈！”
安大有覺得你這不是小看我嗎：“你放心，不用工錢。我覺悟比你娘高，暫時還不用跟孩子們學習。”
李芹：？？？？老伴兒，我們兩就不要互相傷害了好嗎？！
還是楚婕把安大有推到小學校裏去量尺寸，校長才知道學校即將要安上玻璃了。
“這真是，這真是……”
“都是爲了孩子，校長啊，秦老惦記着孩子呀。”
哎！知道知道！從白老和萬老身上就能看出來，他們最關心的，莫過於下一代了。
“有了這玻璃窗，孩子們上課就不用遭罪啦！”
楚婕有點懷疑這點，玻璃擋風能力槓槓的，可風是什麼樣的存在啊？那是有縫就能往裏鑽呀。
小崽子們別提多同意這一點了：“空氣是冰冷的，手只要伸出來一會兒，準要凍得僵硬僵硬的。只能放到屁股底下坐着，把手捂熱了才能堅持多寫會兒子。”
安寧寧遲疑了一下，道：“菊花的手全爛完了，她在家裏要給全家人洗衣裳，都是到河裏用冷水洗的。平時上課手伸出來，一道道都是紅通通的血口子。”
楚婕光是聽着，都覺着牙齒泛涼，不敢想象那個場景。
雖然吧，她是真的不喜歡菊花這孩子，更不喜歡他們一家人，可這也側面反映出來現在的孩子們到底有多不容易。
她默默掏出來小金庫，數着裏頭的票子，心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嗚嗚嗚，說好了買相機的，這是又買不成的節奏嗎？
抱着她心愛的小錢錢睡了一晚，第二天起來，她又行動起來了。
這回找到的是小崽子們的又一個“死敵”——胖丫家裏，胖丫的爹安百青不正是個木匠嗎？
她想找對方做一批烤火的火桶，類似於倒放的水桶，豎着剖去了三分之一，下方安有支架，可以放個炭盆進去；高出來一部分，正好可以將腳架在上面；最上面那層板子開幾個孔，坐在上面暖烘烘的。
這還是楚婕以前看紀錄片時瞄到的，南方農村用得很普遍，類似於單人用的火櫃，坐在上面又暖腳又暖屁股，最時候學生了。
安百青正在給人做衣櫃，聽着楚婕在外頭叫他，急慌慌就迎了出來。
“來……來啦？”
楚婕還覺着有點奇怪，不過安百青冷清木訥的名聲倒是一直有聽說，想來這是他的個性吧？
“百青大哥……”
“你叫誰大哥呢！”
房間裏搶出來一個人，把安百青硬生生擠到一邊，那人開口就是敵意，眼睛瞪起來，跟探照燈似的，分分鐘要看穿楚婕心裏有什麼鬼。
楚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