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展凌雲也不是外人,紀東方就將媳婦兒還有老爺子各自的思慮都跟他說了,聽得展凌雲一拍大腿。

    “阿婕怎麼這樣!我真是看錯了她!”

    哈?你啥意思啊?

    “還能有什麼意思?!我跟你家那口子相處了這幾天,本來覺着她是個難得通透的,又擔得起事兒。頭回紀南方那一家子上門來,她表現不也挺好的嗎?不卑不亢的,半點也不輸陣。怎麼背過身去,竟是這樣的人呢?”

    紀東方都有點不想同他說話了,可展凌雲正是激憤的時候,哪裏由得他不聽!

    “你自個兒想想,老爺子說得可太有道理了!無論你也好,你媳婦兒也好,既然是這家的人,既然都想幹出番事業來,那就只能挺直了胸膛往前衝的。自個兒的家業,該你得的,你爲什麼不要?該你去爭的,你來個大撒手,知道的說你們不在意這些瑣事、是另有計較的,可旁人誰知道這個?世人都是捧高踩低、欺軟怕硬的,但凡見你們是不愛替自個兒爭取的,你且瞧着吧,排着隊來踩你們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展凌雲說這話,那真真是經驗之談。他從前出身並不比紀東方差,只可憐一家子都摺進去,只留了他孤零零的獨個兒,藉着個身殘的老兵庇護,這才留下一條命來。

    男人啊,一經了事,成長起來是極快的。從前滿大院亂竄、四處衚衕裏雞飛狗跳的時光,是徹底遠走了。如今在回到這大院裏,難道又沒有幾個故人?

    可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說來說去,不過時移世易罷了?他展家已是倒了,即便恢復了一家子的名譽,可人都成了一把隨風去的骨灰,既回不來佔住位置,那些名譽,終究換不來雪中炭、錦上花的情意。

    所以他是再不想走仕途的,什麼恢復高考上大學?他看來同他再沒有絲毫關係。趁着腦子活敢豁出去折騰,掙點黃白之物,得幾年實惠罷了!

    所以,叫他來看,楚婕和紀東方的打算,實在還是清高得過頭了。

    “便要去爭!哪怕是殺雞儆猴呢?你家阿婕從農村來,身後一串的小乖乖,你就是跑到廣播室對着滿大院的人宣告,說你愛她愛得能捨了命去,誰來信你?只要她曾經低下過,卑微過,旁人就有了優越感,能在她跟前兒自充是個人物了。便要叫她爭去!便要叫人知道她不好惹!知道她是有手段的!”

    都是這個圈子長成的,誰還不知道這裏頭的事呢?說是說一羣了不得的人,最愛誇讚人的品格思想,可你冷眼看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本事有手段的,才能不叫人扒了一層皮去。

    “不愛爭?成啊,就在紀南方身上試試刀鋒唄!亮出了這一刀,叫人看着寒光了,來找茬的人自然少了,還不是一樣的自在?”

    他說得慷慨激昂,幾步遠外的楚婕,真是一臉的黑線。

    “你也不怕我真把紀南方給劈嘍!”

    那兩個大男人齊齊嚇了一跳,倉促轉身時,手不由緊緊握在了一起:阿婕啊,我們,我們可不是在說你壞話啊……

    楚婕都被他們給逗樂了:“哪用得着我拿紀南方祭刀啊?就你們倆這表情,已經很能說明我母老虎的本質了嘛。”

    展凌雲就嘀咕:“我就沒見過母老虎把屬於自個兒的獵物讓給黃鼠狼的。”

    楚婕真是,好替紀南方掬一把熱淚:他哪裏知道費盡了心機留在京城鑽營,結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一轉,就成了黃鼠狼呢?

    展凌雲百無禁忌,還擠眉弄眼把自個兒的猜測同楚婕交流。

    “我瞅着,老爺子並不待見紀南方,爲什麼還由得人上躥下跳呢?八成就是留着給你們兩口子收拾的。你們要繼承了家業,一味做豁達人是不成的。”

    真的,從老爺子到這展凌雲,一口一個“豁達”下來,楚婕都要不認識這兩個字了。

    其實,這壓根就不是誇她的詞,都是罵她的吧?說什麼阿婕是個“豁達人兒”,莫非人家真實的意思,其實想說阿婕實實在在是個“大傻缺兒”?

    這話她也就自個兒腹謗,真要玩笑出聲,那才真正的成了大傻缺了。

    楚婕身上,優點挺多,缺點也比較明顯。但她有一點好,當有人指出她缺點來了,她並不一味自欺欺人的,而是要自個悶頭反省一番。

    若是她覺着這缺點無傷大雅,那不好意思,真懶得改——這要是爲人四角俱全、十全十美了,那就不是人了,怕是什麼塑料假人,沒點兒人氣不說,關鍵累呀!

    可要她覺着這缺點當真礙着人生了,不改就見不了更寬的天地了。爲什麼不改?我且不是那等連自己都奈何不得的人。

    你說說,你想改了身上的小毛病,這叫身邊的人多替你高興呢?

    偏她是個促狹的,仗着老爺子待見她,索性要尥蹶子給人瞧。

    於是,她噔噔噔進了屋,拎起了客廳的電話就要打,偏不知道號碼呀!

    她揚着個小下巴,握着聽筒朝紀東方點了點,一派女王召喚小侍衛的活色生香。

    “別愣着呀,爸辦公室電話多少?”

    紀東方腳不點地就過來了,乖乖低頭給她撥號,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倒是展凌雲,那心跟被貓抓了似的,影子似的跟來了:“這是要幹什麼呢?”

    小崽子們在飯桌上做作業呢,聞言瞥了過來,安寧寧就捂嘴笑了,雖然不知道這幾天家裏發生了什麼吧,可她看得明白老母親的狀態呀!

    “這是要戰鬥了!”

    戰……戰鬥?展凌雲一陣興奮,又一陣擔憂,他如今和楚婕還不熟,更不瞭解她的路數,心想可別先把老爺子給拉來祭刀了吧?

    再一看紀東方,人臉上半點多餘的憂心都沒有的,就老老實實撥電話號碼,好像不管楚婕做什麼,他都鼓掌叫好跟在後面衝鋒陷陣就成。

    真的,這一刻,展凌雲還有點妒忌:個傻小子,怎麼就遇上個能叫他乖覺成這傻缺樣的人呢?

    《穿越七零當家記黑木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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