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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長杆子的是安寧寧,她年紀最大個頭最高,手穩,準頭也好。

    雙胞胎就眼巴巴揚着小腦袋,眼睛活潑潑跟着杆子的尖尖直轉悠,不時還指揮着姐姐“往左,往右,打那粒最大的,姐姐,那根枝丫後面有一粒,我都看到啦,好紅好紅的”……

    他們叫嚷得熱鬧,就引來了兩個人:一位穿着乾淨衣裳的大姑娘牽着個嫩生生的小姑娘,一大一小站在不遠處,就看着他們姐弟幾個鬧騰。

    小崽子們也沒注意,正打得高興呢,也犯不着專門停下來交朋友不是?

    那位大姑娘看了一會兒,低頭又看了小姑娘挺久,不知是不是被小姑娘目不轉睛的樣子觸動了什麼,蹲下來,輕輕推了推小姑娘向前去。

    “團團,你也去撿去。”

    團團小姑娘被推着機械走了兩步,又不動了。安平正跑到這處來,無意瞥了眼,好像有點什麼不對勁,可哪裏不對勁,他這會兒也沒心思琢磨去。

    大姑娘又推了推團團,催促她:“去呀,你看看哥哥姐姐,他們撿棗子喫,多好玩。棗子你也喫過,是不是可好吃了?快撿去。”

    團團又被推得移了兩步,轉眼又站住了,不動,不說話。

    大姑娘“嘖”了聲,很無可奈何的樣子,起身提溜着團團要走。

    這回團團又不想走了,腳跟生了根一樣,就站在原地不肯動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定定望着小崽子們,好半天都不眨眼。

    大姑娘無法,只得站在一旁陪着,看了一會兒,心裏癢癢的,不由也加入了指揮安寧寧的行列。

    “那樹頂上,最上頭,那個最紅,又大,在你左手邊,往上伸伸……”

    三個人支使一個,可憐安寧寧腦子裏都轉悠不過來這許多信息,只覺得滿樹的棗子,她都不知道要打哪個好啦!

    大姑娘也是個稚氣未脫的,實在忍不住,就鬆開了牽着團團的手,上前問安寧寧要過了長杆子:“我來打。”

    安寧寧正好累得只喘氣,求之不得,交出了長杆子,就靠在樹幹上坐下了,這深秋的天,她都覺着自個兒出汗了咧。

    大姑娘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只怕她也是農村裏打慣了桃李杏棗的,一杆子下去,就在小範圍裏下起了稀稀疏疏的紅棗雨。

    雙胞胎樂不可支,跟猴兒迴歸了山林似的,歡呼着去撿棗子。

    安平扯着衣角,撿了一兜兜,轉頭就看到那團團小姑娘咬着食指尖尖,目不轉睛盯着他們的動作。

    安平照顧自家弟弟慣了,想着這棗子許多是那大姐姐打下來的,可不是要分享給人家的小妹妹喫呢?

    他就樂呵呵朝着團團小姑娘去了,走了幾步,又覺得有趣——剛纔那團團小姑娘還專注瞧着他們呢,這會兒見他過來了,竟是低着頭,腳後跟往背後挪着,顯見的有些懼怕他呢。

    他在農村裏是也是個孩子王,哪裏會在意這點兒抗拒呢?

    他就笑着,一手牽着衣兜兒,一手抓了把棗兒,伸長了胳膊,這是開放的分享的姿態。

    “你嚐嚐,甜。”

    團團小姑娘垂着頭,手緊緊捏着衣角,向下的目光就看到了小哥哥的腳尖朝着她來了,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

    她依着本能退着,一步,兩步,三步……

    安平的笑落了下去,眼睛睜大了,腳步下意識停了:“哎,你……”

    團團小姑娘也沒注意到他已經沒有靠近了,還在機械地,搖搖晃晃地,一步兩步三步,在安平驟然緊張的“哎哎哎”聲中,轉眼就退到了湖邊沿。

    安平手一鬆,衣兜兒散開,紅通通的棗子散了滿地,咕嚕嚕四處滾了去。他伸長手,似乎要抓住了團團小姑娘,可到底腳步不及,“噗通”悶響,小姑娘一個倒栽蔥,人已然落了水!

    安平猝然尖叫一聲,那頭打棗子的幾個望了過來,大姑娘“啊”地低呼,手軟,杆子怦然落地;腳軟,人順着膝蓋癱在地上起不來了。

    安寧寧飛快撿起杆子,撲過去伸到湖裏,對團團小姑娘喊:“妹妹,抓住!你抓住!我們拉你上來!”

    妹妹已經在湖裏載沉載浮了,怎麼可能還有行動餘力?就算僥倖抓住了,小小的人兒,她也不可能抓得穩。

    安平眨眼就看明白了,喊了聲:“快叫人來救命!”

    噗通一聲,他……他就跳下去了!

    這一刻,安寧寧也有點軟了,她弟弟才八歲!就算在安家村跟着爸爸還有青松哥哥學過了游泳,又能有什麼力氣去救人!

    她眼淚嘩地就下來了,回頭對着傻了眼的安生厲聲喝道:“喊兵叔叔!快去喊人!快去!”

    安生一個激靈,他反正是腦子已經糊了的,壓根就沒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扭身就跑。

    團團小姑娘的腦袋已經在湖裏沉浮了幾個回合了,安平入了水,小胳膊奮力划着水朝團團身邊兒去,可團團小姑娘胡亂撲騰着,這一不小心,萬一把安平纏住了,這是兩個人要抱團往下沉的節奏!

    安寧寧眼睛都不錯盯着,她已經改趴爲坐,一雙腿用力蹬着湖邊的大石頭借力,雙手抱着杆子,一端不遠不近跟在安平身側——既不能打着他們,也要叫他們隨時能抓住了。

    “平狗,你從左手邊去,她沒什麼力了,你從左邊去,揪着她頭髮,不要拉手,揪頭髮,揪頭髮……”

    她的聲音顫抖得不行,每個字都是拼命從喉嚨間擠出來的,平狗,你可以的,平狗,平狗……

    水涼透了,安平只覺得骨頭都被凍住了,照着姐姐的吩咐往左手邊劃啊劃,好不容易伸長了手,要去抓團團小姑娘那一把稀疏的小黃毛,小姑娘不知怎麼的蹬着水揮舞着手臂,竟一把將他的手抓住了。

    安平一愣,只覺得冰涼的一團瞬間攫住了他,軟軟的小小的手指扣住了他的手腕,卻沒有一絲暖意,只用盡力氣,抓緊,抓緊,再抓緊……

    安平掙扎了幾次沒有將手奪回來,那個小小的團團循着本能靠了過來,雙手將他的整條胳膊抱住了。他在混亂中看到,團團的眼睛緊緊閉着,白生生的小臉沒有絲毫的血色……

    “平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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