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多好的事，我們絞盡腦汁置辦了年貨，想方設法叫大家喫頓好的，怎麼還落了不好呢？大嫂，這女人，是不是太不容易了？”
邱韻還沒反應過來呢，已經脫口而出：“是啊！”
楚婕很是滿意她的認同，接着道：“就說今兒吧，我和你，一上午就沒停歇過一刻，又是洗又是切又是炒又是燉，還不是爲了叫大家喫得高興？我們得了一句感謝嗎？”
邱韻只覺得有一股火從胸中攀升上來了：“沒有！”
“難道只有我們喫得最多？”
“沒有！”
“就是啊，活都是我們乾的，他們大老爺們翹着腳坐着聊天兒。喫也是他們喫得最多，一個個眉開眼笑的，多好的享受呀，可我們呢？早就累成狗一樣，哪裏還分辨得出好不好喫喲。”
邱韻簡直被戳到了心窩子：“就是啊！”
“這就算了，誰叫咱們是女人呢？女人啊，好像生來就是受苦的。不認命，可也沒見着多好的出路。可……可大哥扣了這麼個帽子，我一個家庭婦女，全心全意爲家裏好的，怎麼還成了禍害老爺子官聲的罪魁禍首呢？”
邱韻這時候已經很想扇紀南方了：“是太過分了。”
楚婕把刀在菜板上一剁，嚇了邱韻一跳：“大嫂，我不幹了！”
“啊？”
楚婕把圍裙都給解了：“這年夜飯，我不做了。不是要艱苦樸素嗎？讓他們操持一頓，給我打個樣看看。”
邱韻：……
稀裏糊塗地，就被楚婕拉出來，宣佈罷工啦。
彼時展凌雲在和安生小同志拌嘴，正你一言我一語熱鬧得很；餘下的人都在圍觀紀京生刻章，老爺子不是買了幾塊好石頭嗎？說要給孫輩每個人都刻個好章，一直也沒有時間，只能見縫插針刻幾刀。
也正是這時候，楚婕和邱韻從廚房裏出來，楚婕也不能衝着紀南方去呀，因此只挑出來紀東方同志承擔她的炮火。
“小紀同志。”
紀東方對她的語氣語調已經熟悉得骨子裏了，一聽就沒好事，身體都不由自主坐正了。
“在！”
楚婕：……
她忍住爆笑，帶了三分無辜四分可憐兩分賭氣一分故意：“小紀同志，我不太想做飯了。”
一屋子人看過來，小紀同志直接化成一道殘影瞬移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翻來覆去地看。
“是不是可辛苦了？你坐着，再不許動了，我們來。”
說着，扶着楚婕去坐下，大手一揮：“孩兒們，跟我來。”
他這反應實在太快了，人紀南方還沒有反應過來“不太想做飯”是什麼意思呢，紀東方已經把重新分工的事情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關鍵是，紀東方一呼喚，小崽子們半點異議都沒有，甭管剛纔在幹什麼，呼啦啦就起身了，安寧寧還摸摸老母親的臉。
“娘，你好好休息，要不，去房裏睡一會吧？”
紀東方也說：“是啊，你去睡會兒，等做好了我來叫你。”
紀南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看向邱韻，兩口子交換了好幾番眼神交流，紀南方滿臉的“幾個意思”，他是從來不管廚房這攤子事的，楚婕這撂了挑子，要叫邱韻領着小叔子和羣孩子整年夜飯，這也不是那麼回事呀。
他看不懂邱韻的眼神了，怎麼也充滿了批判和幽怨？我……我沒得罪你呀。
邱韻已經不想看他了：你沒得罪我嗎？你看看阿婕說不想做飯了，東方是怎麼反應的？你呢？誰沒有個事業呢？誰不要上班呢？怎麼我上完班還得洗衣做飯帶孩子，你啥都不用幹翹着二郎腿當大爺？怎麼年夜飯誰都要喫，我從早到晚不停歇，你在這兒喝喝茶嘮嘮嗑享盡清閒？
她便別開臉，也帶了氣。
紀南方懵了，他下意識朝老爺子看過去，大概還殘留着少年時的慣性，好像發生了他處理不來的事情，朝老爺子投去求救的目光，自然有老爺子來設法。
卻見老爺子沒有不悅，只是站起身來：“你們兩妯娌歇着吧，辛苦了一年，爲家裏受累了。這一頓我們來做。”
紀南方：什麼情況！
也沒什麼，就是一家子男丁都進了廚房，聽……咳咳，聽安寧寧介紹情況。誰叫安寧寧是最瞭解菜單的人呢？楚婕撂挑子了，總要有個知情人士出來主持大局吧？
“娘已經把魚羊鍋子備好了，這個上竈做湯底就行，燙的菜也洗好了的，”她說着臉上還隱隱透出遺憾來，彷彿覺着娘撂挑子的時機選得太晚了，“豬肚糯米雞也已經調好了，上鍋蒸就成……”
紀南方聽着又有點喜歡，原來所有的準備工作都齊全了，那我們應該不要做多少事吧？
呵呵，人楚婕和邱韻做得再多，奈何不了紀東方和展凌雲存心折騰他呀！
紀東方就說了：“呀，這是兩道硬菜了，可不能整多了，不符合艱苦樸素的作風。餘下的，就隨便做兩道吧，大哥……”
他似笑非笑看了紀南方：“你給規劃一下吧，做什麼菜，怎麼做，我們聽你的。”
展凌雲十萬分贊成：“是了是了，我們都不在體制內，不懂得那些個忌諱，只能你來把關了。”
紀南方都有點被雷劈了的既視感，所以……我就隨便在飯桌上說了句話而已，楚婕就爲了這個罷工？這氣性……是不是太大了點？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伯哥了？
而老爺子還有紀東方和展凌雲，怎麼就縱容着她？這是要眼睜睜看着她上天嗎？！
最重要的是，邱韻怎麼也跟着楚婕胡鬧啊？你不該是站我這邊嗎？爲什麼就沒能拿出你大嫂的氣勢來，好生教育一下楚婕？
嗨，誰管他什麼毛病呢？鞭策着幹活就是了。
老爺子也不喜歡他擺些無謂的架子，一家子在一塊兒高高興興的，你逮着阿婕說些有的沒的，你說得着嗎？我好好一個家，你隨隨便便消磨感情，我難道還慣着你？
紀南方：這個小題大做的世界是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