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秀萍聽着，簡直有些後怕，原來孩子雖小，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宇宙嗎？
“阿姐，那要怎麼做呢？我真是……”
安秀萍眼睛一熱，對不住孩子的情緒又涌上來，做個母親怎麼就這麼難呢？
楚婕也嘆口氣，扭頭去看跟小崽子們玩得樂不可支的紀東方——他雖然是個愛家庭愛孩子的超級好爸爸，可他面對這些選擇時所要經歷的痛苦和掙扎，和安秀萍的並不是一個量級的。
楚婕將安秀萍抱了抱，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和她說，讓她知道你要走了，但過幾天就會回來的。但不是說了就走，先讓她適應適應，慢慢地，給她消化這件事的時間……”
安秀萍便照着楚婕的話做了，她先同小四月說好了：“乖乖，媽媽過一下要回學校去，過幾天又回來帶乖乖玩好不好？”
小四月正抱着破軍搖晃呢，聞言扁扁嘴，分出一隻手來抓住安秀萍的袖子：“不，不走。”
安秀萍將她在懷裏抱住了，親親頭順順背：“媽媽還會回來的。”
小四月依偎在安秀萍懷裏，不肯叫她離開，不要走，我喜歡媽媽在身邊吶。
安秀萍也好生待着，叫她偎了一會兒，小四月大概也知道媽媽一時半會兒好像不走，注意力沒一會兒就被哥哥姐姐們轉移了，追着哥哥姐姐們去，小身子就離了安秀萍懷裏。
安秀萍有瞬間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真想把小四月抓回來再狠狠親幾口啊。可她沒有，眼睛錯也不錯地看着小四月。
而小四月呢，和哥哥姐姐們玩一會兒，似乎想起來媽媽要走這回事，擡眼看看，媽媽還在原地。於是繼續玩得不亦樂乎，過片刻再擡頭，媽媽不在原地了，她眼睛睜了睜，下意識尋找媽媽的身影。
啊，還沒走呢，就在不遠處的葡萄架下，正朝她笑眯眯地揮手呢。
小四月也咧嘴一笑，歪歪頭，這纔去看安生哥哥教破軍坐下，破軍東倒西歪的都不會坐，小笨蛋吶。
這回她再擡起頭的間隙就比較久，還是過了好一會纔想起媽媽來，擡眼，媽媽站到院門口去了，正一邊同姨姨說着什麼，一邊回頭看她，碰見她的眼神，就給了個笑，揮揮手。
小四月伸着肉嘟嘟的小胳膊也揮揮手，安心去看破軍和搖光耍寶啦。
只是，當她再尋找安秀萍的身影時，卻再也沒看到啦！她茫茫然四望，媽媽呢？媽媽呢？
她也知道媽媽是走啦，嘴巴克制不住地扁起來，眼淚一下盈滿了大大的眼眶，水晶娃娃帶淚，就是她此刻的形容。
小崽子們其實一直關注着她呢，見狀趕緊着放大了玩鬧的動靜。
安寧寧：“四月你快看，搖光摔倒啦，你快幫她摸摸屁股，問她疼不疼啊。”
安平：“四月四月，你快摸一摸，搖光好喜歡你的。”
安生：“四月你別哭，哥哥在這裏陪你呢。”
小四月更傷心了，小嘴一張，“哇”地哭出聲來。
四月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砸，暖呼呼的小手抱着楚婕的脖子：“回，回來……”
“嗯，會回來。”
紀東方正從房間裏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他媳婦兒抱着個淚汪汪的奶娃娃，輕聲細語，不時將臉同四月溼漉漉的小臉蛋兒緊緊貼着，又刮刮小奶娃的鼻子，似乎在笑話她。
真是奇怪，明明這會兒天是陰的，怎麼她就是閃閃發光的存在呢？
小朋友要是能這麼講道理，她就不是小朋友啦。小四月到底是哭了一場，可大概之前已經有過緩衝的關係，她潛意識裏也爲媽媽離開做好了些許的準備，所以這次哭了不久，就掛着淚珠兒，抽抽噎噎着和小崽子們玩去了。
楚婕這才鬆了口氣，擡腳往廚房去，紀東方跟在後面，悶悶將媳婦兒的腰從後抱了，下巴擱人肩膀上，懶懶的沒骨頭似的。
楚婕擡手向後，摸摸他的發茬子：“我們小紀同志捨不得離開家，也要學小四月哭一場麼？”
他低低哼了聲，算是應了，還真是對於要回到學校去不情不願呢。
楚婕偷笑，我們小紀同志也需要離別脫敏治療嗎？
需要呀需要呀，真想把閃閃發光的你縮小了，裝在我的口袋裏，隨時隨地能掏出來，看你言笑晏晏，看你嗔怒作怪。
“阿婕，怎麼辦吶？”
“嗯？”
“想逼你好好學習，揮舞着鞭子給你輔導功課，不聽你說任何道理，必須必！必須要在今年夏天考上華大，下學期我就能在學校裏天天看到你，週末一起去上學，週六一起回家……”
楚婕又是想笑又是想嘆，反手捏捏他的頸子：“我們小紀同志這麼粘我的嗎？那以後上班的時候怎麼辦呢？也把我帶走吧？我們先做同學，再做同事，厲不厲害？”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不可以！
小紀同志被楚婕狠狠拒絕了，只得收拾了滿地的失望，和媳婦兒聯手做了一鍋糕點出來——媳婦兒說宿舍的哥們兒大都不是京城本地的，方駒倒是本地人，人家也沒個家室，估計沒人給操持。楚婕作爲唯一的家屬，第一回週末，就給帶些喫的吧？
於是做了一鍋綠豆糕，又做了一鍋冷鍋兔——楚婕在後院搭了個棚子，打算養一窩兔子。倒不是要養來賣，實在是一家子喜歡喫，養來打牙祭是極好的。
雖是住在城裏，可畢竟年代落後，出去尋個空地小樹林什麼的，割草喂兔子還是能實現的。小崽子們對此積極性尤其高，每天帶破軍和搖光出門放風的時候，隨隨便便就能帶上一筐子草回家。
李芹那頭也是一樣，不過老太太喂的是雞，二十隻呢，主要是喂來給以後安秀萍做月子用的。如今這一塊管得不嚴，又是獨門獨院住着，很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