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好生跟小崽子們科普了“你說得對”和“你說得都對”之間微妙的差別，尤其是雙胞胎們，狠狠叫她打了個埋伏：“……以後談對象了，千萬不要稀裏糊塗敷衍一句‘你說的都對’，到時候被打爆了狗頭，千萬別回來找我哭，活該你單身一輩子。”
安生一聽急了，這事原來如此緊要嗎？那是得好好記在心裏纔是。
安平瞥他娘一眼，心說哼，我安平要找的對象堅決不能是胡攪蠻纏的，她要爲了一句話的文字遊戲就同我分手，我……我也不稀罕了。
這話當然不敢跟娘實說的，不然娘就要開始文字遊戲，問他是不是影射自己是個胡攪蠻纏之人，又要他解釋一番擇偶觀，想想都麻煩死了。
至於安寧寧嘛，她實在有點好奇：“娘，女孩子談對象的時候，真的會因爲一言不合就生氣發火嗎？”
她在生活中還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緒波動呢，會不會談對象的時候就性格迥異，幹出些平常不會幹的事情？
至此，孃兒幾個這場對話徹底歪樓，大家不約而同把“好人”的命題忘了，竟興致勃勃說起談對象來。
楚婕覺着這就是正常的感情教育，小崽子們學些也沒壞處不是？
結果第二日，就被叫了家長，緣由：安生肆無忌憚同人議論談對象的話題，老師請楚婕次日到學校去談一談。
安生好委屈喲，抱着楚婕的胳膊憂傷得不成。
“娘，每個人都要談對象的，男人要娶媳婦，女孩子要嫁丈夫，爲什麼我連’談對象‘這幾個字都不能說啊？”
因爲我年紀小，就不配嗎？
楚婕是萬萬沒想到會因爲這種事被老師召喚，也不好這就拿出態度來，只問他們姐弟幾個：“安生都說什麼了？”
安寧寧也覺得弟弟沒什麼問題：“就是課間大家聊天，安生和有個叫錢衛宏的玩得挺好，就跟人家說了，說娘告訴我們的，以後有了對象，千萬不能敷衍人家‘你說的都對’。錢衛宏就問爲什麼，兩個人說了幾句，叫老師路過給聽着了。”
楚婕問號臉，這就值得叫家長嗎？初一的學生大部分開始經歷生理變化了，青春期的好奇和騷動都是正常的，更何況安生說的算是什麼禁忌話題？
她是知道，在華國，哪怕是後世，提起性教育來，無論是老師還是家長都頗有些諱莫如深、草木皆兵的意味。
其實這樣不對，越是遮遮掩掩的，孩子越要用他們的方法去滿足好奇，還不如正經科普了。
更何況，她跟小崽子們說的這些，連性教育的邊都沒捱上，初中生滿衚衕亂竄滿嘴的“拍婆子”，或許是老師看安生年紀小，所以覺着他知道“談對象”的命題不太正常？
那就去唄，自家孩子沒做錯什麼，她自然不會有心理負擔的。
小崽子們見她雲淡風輕的，也鬆了口氣，安生更是膩了上來，抱着楚婕的胳膊直扭：“娘，還是你最好了。”
這麼一想，竟有些期待怎麼回事？
她一天都在注意着隔壁的動靜，昨晚童花回去後，那邊沒什麼響動，估計童花需要時間去下定決心。
今天還是什麼動靜也沒有，那老太太出去買菜的時候，還是追着李芹搭話，很爽朗利落的樣子，不像是生活裏發生了什麼變故的。
安寧寧也惦記這事，問楚婕：“娘，那嬸嬸能下定決心嗎？”
楚婕覺得她能，可到底會如何，誰也說不好。
“寧寧，你要記得一件事，你幫助別人，一定要記得你的分寸和底線。歸根結底，你不能代替人做決定，更不能逼迫人按照你的想法走。我們看到有不平的事情，盡到自己的努力，但終究不能替別人把生活過好。”
我們都不是聖母，不能將他人的世界背在自己肩上。
直到第二天楚婕去學校裏面見老師，隔壁始終沒有異樣的動靜傳來，楚婕這時候已經覺着童花怕是放棄了，走不出那最關鍵的一步。
想想也是，一個人被欺壓洗腦了十來年，一直過的就是壓抑的日子，總不能她勸解幾句，人家就成了叛逆的樣本，這也不科學是不？
她琢磨着有的沒的，擡腿去了學校，這年頭的校舍都很老舊，看着就很有年代感，她不由自主就拿這校舍同年代影視劇裏的佈景做了對比，美滋滋又爲自己點亮一個技能點：嘻嘻，就我在七十年代長的這些見識，這要是不小心穿回去了，去劇組做個道具美工什麼的，怕是要混成行業巔峯喲。
對，她的追求就是如此樸實無華。
班主任正在上課，她就在走廊處等了等，透過窗子瞅着自個兒家裏的小崽子們，滿意得很——別的不說，上課這認真勁兒，挺隨我，咳咳，當然是隨現在這個沉迷工作無法自拔的我，要是像後世那個我，那就有得哭了。
她心裏喜歡，不由狠狠多看了小崽子們幾眼，尤其是安生，這麼個混世小魔頭這幾年也被磨鍊出來了，甭管私底下如何鬧騰，對課堂的尊重已經刻到骨子裏。
視線滑啊滑，一不小心又落到一張青春洋溢的臉上，李耀華，坐在教室後排的角落裏，一隻手撐着下巴，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眼神跟牽絲線般，遠遠地落在安寧寧的側臉上，眼眸中的喜歡，簡直像是要溢出來的水流。
楚婕扶額，又去觀察自家的大閨女，好嘛，我家閨女已經漸漸長開了，眉兒清秀眼兒彎彎，一管鼻子又直又挺翹，頗有幾分靈氣逼人的意思，可配上她恬靜的臉，這靈氣就好好地被收束起來了，一點都不張揚。如潭中粼粼的水，斷不會有衝破了邊岸肆虐成禍害的危險。
她也越看越喜歡，這麼樣的小姑娘，但凡長了眼睛的男孩子，誰會看不到她的美好呢？
這麼想着，忍不住又瞥李耀華一眼：小屁孩，眼光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