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夫人反而不懂了，要是不募捐的話，只靠紀老爺子這點錢那不是杯水車薪嗎？難道楚婕不是想長長久久做下去，只想做個一杆子買賣？
楚婕都被董老夫人整笑了，連連擺手：“伯母，我也不是那兒戲的人嘛。同您交個底，其實我最想做的，是不牽扯到錢的公益？”
董老夫人覺着她是異想天開了，這不是國家給開設的機構，要沒錢，如何讓人來做事？即便能尋些不圖利的志願者，可救助不要錢嗎？差旅不要錢嗎？餘下雜七雜八的，樣樣都得真金白銀的付出。
“您說的在理，我是希望呢，最好這項事業就我一個人掏錢，不牽扯到任何社會資金……”
她從前有個朋友，咳咳，準確來說，是……前男友。他們是在攀巖時候認識的，相處得極融洽。對方是她非常喜歡那種男孩子，有理想有信念，領悟了人世間的殘酷和冷漠後，依然願意用所有燦爛去回報的那種人。
前男友是一個公益組織的成員，藍天救援隊，一個堪稱用理想、義氣和勇敢堅守的純公益組織——他們不做任何商業捐贈，不收取任何費用。
救援隊成員是分散在大江南北、各行各業的志願者，他們犧牲了時間和精力參與嚴格的培訓和學習，在大災大難和各種需要援助的時機出現，搶救，保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地震，洪水，雪崩，病毒，突發災禍……
雖然楚婕後來和前男友分手了，但對於他所做的事情，楚婕一直都佩服不已——她自認在這羣人面前，自己是沒有任何資格自稱理想主義者的。
她希望公益組織資金都只來自於自己，就是覺着這樣比較簡單——她有信心保證現金流，等以後她死了——不還有基金存在嗎？
募捐當然是能積攢到錢的，但會不會受到掣肘呢？畢竟錢就意味着人，意味着關係——她希望改變的是女性的地位，是對兒童權益的保護，誰知道會觸及到誰的利益，對她來一句叫停？
不收任何人的錢，她腰桿子就是硬的——她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董老夫人聽着都覺得懸乎，可要說沒有觸動，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她所見過的人世不知道比楚婕的複雜多少倍也黑暗多少倍，她怎能不知這種寧肯將所有扛在一人肩頭也不肯要人來指手畫腳的感受？
“你這麼想是有道理，可只靠這麼些錢……”
楚婕點點頭，她知道的。藍天救援隊偉大的一點就在於，他的隊員都是無私參與的，他們平時有各自的生活和工作，在需要的時候站出來，冒着犧牲個人生活和事業的危險，一腔熱血只爲奉獻。
她卻不能要求誰這般：“伯母，咱們有多少錢就先辦多大的事，以後……我會想出來辦法的。”
她能掙錢的，她還要做天使投資人呢，能掙到好多好多的錢投入進來的。只是，現在我不能同您說明白吶，撓頭。
娘倆一時沒達成意見的一致，約定了各自再想想，想明白了聚頭討論。
董老夫人樂得不成：“你家寧寧纔多大，你就惦記着她結婚的事了？”
那倒不是，這不是有句話說嗎？家裏要有個閨女，最好是從她出生就預備着嫁妝，等以後孩子出門子，孃家給的傍身就能保她衣食無憂，在婆家可能挺起腰桿子了。
楚婕是覺着這話未免偏頗，女孩子真正能立起來的當然還是自身的能力，孃家的支持和婆家的愛重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我們家小紀同志不同意這話，說怎麼能就靠着孩子自個兒努力呢？她能立起來當然值得鼓勵，可能依靠的爹孃的，就要盡情給她靠！”
楚婕說着都覺得可笑，兩口子沒事不是瞎說八道嗎？說到這個話題，紀東方比她還興頭呢，一時又揮手：“雙胞胎是男孩子，就應該叫他們自己歷練，自己去闖，好男不喫分家飯。我們要在寧寧結婚出嫁前多存些家底，讓她進能毫無後顧之憂打天下，退能挺起腰桿子啃老，過得自由自在的，多好！”
楚婕對着他眉飛色舞的臉真是樂不可支：“你怎麼只記得好男不喫分家飯，前面還有一句呢，好女不穿嫁時衣，你怎麼給忘了？”
紀東方當時就板起臉訓她：“楚婕同志，你是不是重男輕女了？怎麼盡幫着雙胞胎說話了？”
楚婕被他一頂大帽子扣過來，當時就舉白旗投降：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紀東方這才攬了她：“不皮，咱說認真的。寧寧這麼乖，我們多給她打算着點，我就怕啊，她這性子，以後出了社會，出了門子，吃了虧受了委屈都不敢跟我們說，那可怎麼辦呢？”
紀東方真真實實哭鬧着，應了那句話“養兒九十九，常懷百歲憂”，閨女才進入青春期呢，老父親老母親腦補着她被未來婆家欺負得眼淚汪汪卻因着害怕爹孃擔心不敢告狀的模樣，已然火冒三丈了有木有？
楚婕這會兒同董老夫人說起來，也不由捂臉：“……所以我和小紀同志就約定了，從現在起，就要爲了我寧寧的嫁妝做準備啦。”
董萬星知道了這事，也笑得眉眼彎彎：“成，交給我了，以後我們寧寧的婚紗包在我身上。”
團團在旁邊聽着了，看看董萬星，又看看安寧寧，再看看董萬星，難得的眼睛不迴避。
董萬星悟了：“我們團團也想要？”
團團不說話，眨了眨眼睛，密密的眼睫毛如鴉翅掃過，看得董萬星心裏愛得不行：“好哦！等以後我們團團出嫁，娘也給你做！”
若是你能好好長大，若是你能好好出嫁成家，媽媽什麼都願意給你，豈止是一件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