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週末時,大家都到大院裏看紀老爺子,楚婕多看了邱韻幾眼,她回了個“我沒事”的眼神。

    楚婕不相信她沒事,可她也知道有條分寸線在,她必須要尊重邱韻對自己人生的處置。

    但見到紀南方時,還是忍不住別過臉,連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紀東方自然發現了自家媳婦對紀南方瞬間升級的厭惡,從前也只是看不上而已,紀南方要是做得過分了,楚婕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實在用不着如此直白地表達鄙夷。

    可他問時,楚婕只說“突然就忍不了他那副大爺樣”,真正的原因,她答應了邱韻誰都不要說。

    這件事卻沒有藏住,說出來的人,是紀向上。

    他當然不知道太多的詳情,只是有些悶悶的,和雙胞胎玩也不太起勁。孩子其實最敏感的,他敏銳地發現家庭氣氛的變化,安全感也被打破了,就像邱韻會恐懼傷害再次來臨一樣,他也害怕父母之間的爭吵會升級。

    偏偏呢,安平又是最敏感的,又很有“家族長子”的自覺,弟弟不太有興致,他當然要關心一二啦。

    紀向上哪裏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告訴別人喲,他最喜歡的安平哥哥問起來,當然要和哥哥傾訴一下心裏的悲傷和苦惱了。

    於是,安生和安平都愣住了:“大伯孃把大伯給打了?”

    紀向上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呀,他看到的就是這樣,媽媽一耳光打在爸爸的臉上,好響啊!

    雙胞胎面面相覷,實在想象不出來大伯孃那樣的人會對人動手:娘跟人動手他們能想象啦,還見過呢。可大伯孃,她就和娘不是一樣的人嘛。

    安平認真想了想這事,覺得可能沒這麼簡單:“向上,我覺得你媽媽不是會動手打人的,會不會……你沒有看全啊?”

    紀向上睜着無辜的大眼睛,沒太明白哥哥的意思:看全?要看全什麼?

    安平耐心解釋給他聽:“有句話說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可其實啊,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你看到你媽媽打爸爸,可說不定是你爸爸做了什麼壞事,你媽媽被逼得沒辦法了才反擊的呢?”

    不得不說,人活着,口碑還是很重要的。至少小崽子們和紀南方一家子相處這幾個月,不喜歡紀南方,這是共識;大伯孃人很好,和大伯雖然是夫妻,可不是一路人,四捨五入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這也是不能說出口的共識;紅心姐姐很傲,也容易口不擇言,但人不壞,大家都同意;至於紀向上,這就是咱們的小可愛,我們都要愛他和他好。

    因此,要說誰做了壞事,管它表面呈現的是什麼,一定是大伯不好!

    紀向上就算努力回憶,他也不可能回憶出多的東西來。小可愛可着急了,覺得安平哥哥分析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萬一真的是爸爸欺負媽媽呢?

    他就趕緊着把紀紅心拉過來了:“姐姐,你來說,是不是爸爸欺負媽媽了?”

    紀紅心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先是紅透了,繼而是生氣:“你胡說什麼!”

    紀向上好懵懂哦:“姐姐,你也看到了呀,媽媽……”

    紀紅心不讓他說,扯着他就要走:“不許胡說八道,我帶你找媽媽去。你是不是傻呀……”

    她急急忙忙拉着紀向上走了,雙胞胎在原地,一個不解,一個瞭然。

    “紅心姐姐可能覺得沒面子吧。”安平撇撇嘴,“她肯定覺得爸爸媽媽吵架被別人知道了,會被人笑話的。”

    安生更不明白了,不就是吵架嗎?這有什麼好笑話的啊?我們家破軍和搖光天天都打架呢,過一會兒不是又玩到一起去了嗎?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不是要尋找答案嗎?得,這孩子但凡有疑惑,總要尋爹孃聊一聊的。

    結果這會兒楚婕和紀東方上董家去了,可不是要跟董老夫人再討論討論這學校的事情嗎?楚婕還給拿來了小崽子們的小人書,這是要送給丫兒的,孩子還沒正式上學呢,多看點都是圖畫的小人書唄。

    安生無奈,心裏也憋不住事兒啊,得,那找爺爺說會兒吧?

    他就屁顛屁顛去同紀京生請教了:“爺爺,爸爸媽媽吵架是件很丟臉的事情嗎?”

    紀京生一下子想了可多,但他面上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溫和地看着安生:“爲什麼問這個問題呢?我覺得這也是分情況的。”

    就事論事嘛,紀京生向來都是主張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哪裏會縱容孩子們對一件事情一概而論然後做出草率的結論?

    安生也說不準啊,他知道的又不多:“就是,向上說大伯和大伯孃吵架了,大伯孃還打了大伯呢。哥哥和我都覺得大伯孃是好人來的,絕對不會隨便打大伯的,說不定是大伯不好。可向上也不知道別的了,我們就找紅心姐姐來問,紅心姐姐可生氣啦,她還罵向上了,怎麼也不肯承認她爸爸媽媽吵架了。哥哥就說,紅心姐姐這是覺得丟臉,她不喜歡讓別人知道自己父母吵架了,大概是怕我們笑話她吧。”

    傻白甜安生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爆了什麼雷,還仰着頭虔誠地等待爺爺給他答疑解惑呢。

    “爺爺,爸爸媽媽吵架是件很丟臉的事情嗎?紅心姐姐爲什麼要那麼生氣啊?”

    紀京生:……

    他摸摸安生的小腦袋,要怎麼解讀紅心的行爲呢?

    “生狗啊,如果你爸爸媽媽吵架了,你會怎麼樣呢?”

    安生嘟着嘴巴努力地思考了許久,他覺得這問題其實也不難回答:“那要看他們爲什麼吵架啦,如果是誰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們就要一起批評他,讓他改正了。我娘說,人長了一張嘴巴和一副耳朵,就是要學會講述和傾聽的。只要有溝通和交流,好多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了呀,爲什麼還要鬧得不可開交,甚至要打起來的地步呢?”

    紀京生聽得都要微笑起來,忍不住笑安生一句:“啊,原來這樣的話是出自於我們經常放話要‘打死他’的小安生之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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