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董萬星和我阿婕是好朋友，她又不是腦子有問題，挖阿婕的牆角，這不是找死麼？
還有，董家也是講道理有底線的人家，怎麼可能會支持董萬星做這種沒道德底線的事情呢？
展凌雲嘆口氣：“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沒和阿婕結婚……”
“那怎麼可能！這種如果不可能存在。”
紀東方不樂意了，哪怕是假設的情景，我媳婦兒也是我媳婦兒，任何一個平行宇宙裏，她都得是我媳婦兒——哪怕是什麼性別倒錯的扭曲的詭異的平行空間裏，我們倆是一對，這是底線。
展凌雲都想打他，有個靈魂契合的媳婦兒就能這麼嘚瑟麼？就能這麼刺激我脆弱的小心靈麼？你怕是要失去我這個朋友了。
“我是說，”展凌雲嘆着氣說出這三個字，自己停了停，好像有點難以啓齒，但對面是紀東方，所以還能努力說出口，“如果，那個人不是我，或者說，如果我家不是現在這般，而是像你家一樣，董家會這樣來表達態度嗎？”
他說得不算明白，但紀東方明白了，他有些啞口無言。展凌雲想的挺多，然而認真說起來，他的想法並非玻璃心自卑敏感，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也是一針見血。
如果，展凌雲家沒有敗落，他的祖父、父親平反覆職，兩家是平起平坐的關係，董家三個哥哥會如此嗎？其中的三哥還是他的發小呢，哪來的這般篤定：我妹妹看上你了，我家裏也滿意你，所以你要懂事些，別不識好歹。
話說得再好聽，意思是這麼個意思，展凌雲在外頭漂泊了這麼些年，見過無數人情冷暖，他哪裏品不出來這細微的居高臨下呢：因着他現在就是個平頭百姓，董家哥哥們，這是要招妹婿，而不是單純地結兩姓之好。
意識到這點，縱然心裏對董萬星有些將要萌芽的小感覺，也一下子被壓下去了：他要的婚姻，是兩個平等的個體走到一起，搭個溫暖的窩，生幾個可愛的娃，風雨相伴，苦樂共享。
人脈，資源，資本，這些他都可以憑藉自己得到。要一個女人，就是要這個女人而已。
紀東方默然，他明白了：理智上，展凌雲不喜歡董家隱隱展現的態度；可情感上，或許他對董萬星萌生出的感情嫩芽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小。
“你最近見到董萬星了嗎？”
展凌雲已經把魚給改了刀，油鍋起油，魚先掛了麪糊，再放進油鍋裏炸，噼裏啪啦的，很是熱鬧。
“遇見過幾次，說了幾回話，不鹹不淡的，她可能……也很後悔吧。”
後悔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怎麼莫名其妙就對他這樣一個不值得的人心動呢。
“我覺得你要和董萬星說一說你的想法，你猜董家的心思，董萬星在猜你的心思。這都多久了，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說不定哪天失望過頭了，就再也沒辦法找回從前的感覺了。”
紀東方冷笑給他看：“你就作吧！我要跟你似的，現在怕是就沒有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紀東方自認爲追妻路上，態度和覺悟是很重要的。他在戀愛結婚一事上，帶着這年代特有的傳統和保守。而阿婕呢，天吶，那就是個女流氓呀。
阿婕一開始咋想的，人家就想和小狼狗談談情說說愛，要是有機會，再享用小狼狗新鮮強壯的肉體，壓根就沒想要負責的好不好！
要是紀東方受到打擊不奉陪，哪裏還有以後的事情？
當然，後來楚婕妥協，承認結婚是有必要的，也不全是他的功勞——自家奔放的媳婦兒是怕無證駕駛被逮住了去批鬥剃頭，這是求生欲在作祟。可不管怎麼的，愛是真的，能結婚，他樂瘋了好嗎？
她退了一步，他就沒有指望她再退一步。那就自己退唄，她不想生娃，那就不生好了，家裏也沒有皇位要繼承，即便有，這不是還有小崽子們嗎？
於是，他又麻利地去結紮了，這些年了兩口子也沒有生自個兒的孩子，說什麼的沒有呀？
但對於紀東方來說，那些半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愛的人現在就在我身邊，她很快樂，我也很幸福，這不就是活着的意義所在嗎？
他揀了個人心得裏能說的那部分跟展凌雲說了：哥們兒，你糾結個屁啦。你又不是那自卑的人，誰讓你不痛快了，你總有一千種辦法把場子找回來。你又不想佔人便宜，不靠着董家你也有信心幹出一番事業來，你管董家是個什麼微妙的態度？董家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這不是已經認識到問題，把態度調整了嗎？
“愛情呢，雖然也是兩家人的事情，歸根結底，最重要的是兩個人自己的經營。”
就像他和阿婕，中間摻雜的關係不復雜嗎？又是前公婆又是前小叔子小姑子，還有幾個小崽子，可現在日子不是和和美美的？固然是因爲家裏人齊心協力要把日子過好，兩口子在中間的協調和努力確實也發揮了很大作用。
再看紀南方兩口子，邱家其實很糟心的，但邱韻心裏拎得清，她不會因着被孃家攛掇着，就幹出來和紀家生分的事情。反倒是紀南方，一頓騷操作，把自己給整到地方去了，只怕到最後都不知道這壓根就不是鍍金，分明是流放來的。
“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你對她有沒有喜歡，你願意爲了這個人去承擔做丈夫和父親的責任嗎？你願意爲她付出，會期盼得到她的付出嗎？”
展凌雲知道紀東方說的是對的，可兩個人真是什麼話題都聊過，這樣嚴肅正經地討論感情的話題，實在有些新鮮，他不太自在，玩笑道：“你都快成情感專家了。”
要不然，怎麼就一套一套的，橫豎把他說得心悅誠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