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東方就講給他聽:紀向上只是個幼童,姐弟幾個倒是能帶着他一起玩,可是,能照管他喫喝拉撒嗎?一路上坐火車坐客車,確定能眼也不眨看住他嗎?萬一有柺子怎麼辦?萬一紀向上走不動了誰來揹他?如果生病了呢?如果不願意配合行程了呢?

    那些還不是最要緊的:“……他還是個孩子,怎麼離得開自己的媽媽?如果他想媽媽了怎麼辦?是拖着他繼續按照計劃走呢,還是送他回來見媽媽?”

    安生冷汗都要出來了,他記起來了,第一次來京城的時候,因着娘要帶上他們幾個,一路上連眼睛都不敢眨,娘、二叔還有爺,特地分配了任務,就是要看緊他們;

    他還記得,前年放假,姐弟幾個來京城秦老家裏玩,爸爸做了萬全的安排,連乘務員都送了小禮物請人幫着留意,送站和接站確保萬無一失。就這樣,春蘭姑姑和青松哥哥還是如臨大敵,而那時候,他和哥哥的年紀都比向上如今大好幾歲呢;

    他也記得,他們那時候在京城雖然安排了很多好玩的活動,可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好想好想娘呀,還想爸爸,想爺奶,想小夥伴。要不是他們有彼此陪着,怕是要崩潰了,說不定哭着鬧着想回家啦……

    “生狗,我們做一個決定的時候,不是信口一說的。說話是多麼簡單的事情,重要的是如何兌現諾言。更何況,你明面上,是替哥哥姐姐做了承諾;你沒有意識到的是,其實你還替我們此行所有人做承諾了。”

    安生仔細想了想,敲敲自個兒腦門,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哥哥姐姐都知道這件事不好辦,所以,他們是故意沒有接話的是嗎?”

    我老蛾子,總算還有的救。

    安生又上了一堂乾貨滿滿的私教課,總算解開了心中的癥結,帶着收穫找哥哥姐姐去了。

    “我的親姐親哥呀,你們這樣是不行噠。”

    哥哥姐姐們還以爲他說的是他們沒有無條件挺他是不行的呢,結果人自己想得可明白啦:“以後我幹出來這麼不靠譜的事情,你們要給我信號呀。要暗示我: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快憋說啦!”

    安平:那也要你看得明白信號……算了,好的弟弟。

    安寧寧:……好的,我記住了弟弟。

    寧寧小朋友到底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輕易不願意讓弟弟再踩到同一個坑裏。

    “生狗,我們要不要約定一些信號?以後你就不用亂猜,看到信號就知道我們是什麼意思啦。”

    這可太好了,姐弟仨就興致勃勃議論起來,撓鼻子、扯耳朵、捶肩膀,每種看似不經意的小動作都暗示着什麼你知我知的信息,每個都做了特別好的規劃。

    然後!等到某天真正用到的時候,安生早就忘了要接受信號這回事!別說忘了密碼,連信號接收器都給關掉了!

    帶不動帶不動,傻白甜的弟弟我們是真心帶不動。

    紀京生照例要同紀東方仔細談一談,紀京生是很贊成兒子一家多出去走走。東方在最應該看世界增長見識的那幾年被困在安家村,他其實很擔心會限制了他的眼界格局。

    “……放開懷抱,看看大好河山,看看建設的辛苦和成就,也看看不同地域的人,他們的生活水準、生活方式、行爲習慣,這都是你必須要完成的修行。”

    紀東方應了,是,他以後要想完成胸中的抱負,閉目塞聽是不成的。

    紀京生嘆口氣:“南方……雖然說着不管他,可到底……只盼他能醒悟吧。”

    這是老爺子並不清楚紀南方和邱韻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若是知道,怕就不會再抱有這樣美好的指望了。

    紀東方默然,大概做父親的都是如此。爲了不要兒子重蹈覆轍,紀京生好生同紀東方議論了一番做父親的反思:“……現在想想,我責任是很大的。他出生時我忙工作,長到懂事的年紀了,我還在忙工作。他多是和你媽還有姥爺家相處,到底是如何教育的,我也沒有認真管過。”

    做父親的,在養育和教育的位置上缺席了,又哪裏有資格怪罪別人沒有替你管教好呢?

    所以紀京生時常是很矛盾的,他一方面對紀南方累積着太多的失望,另一方面呢,卻總覺得,罪魁禍首正是自己。那麼,要不要對紀南方再耐心一點呢?

    然而每每做出這方面的努力,信號傳輸到紀南方那裏,總要給他不恰當的幻想:以爲可以狐假虎威了,可以拿着雞毛當令箭了,以爲能夠扯着虎皮當大旗。

    “他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當然還能有情緒和個性,但絕對不能夠是非不分。

    紀京生沉默了,半響,道:“紅心和向上父親不在身邊,以後週末讓送到我這來,讓孩子們多在一起玩耍。”

    這是要孩子們也潛移默化地影響紅心和向上的意思。

    這倒不用刻意,小崽子們對於紅心和向上都是挺友好的,很有做哥哥姐姐的範兒,沒看安生不惜犧牲自由也願意帶着紀向上出去嗎?

    安大有夫婦因着要回老家,早就激動起來啦,李芹收拾了一大包東西,又是衣裳又是鞋襪的,這是親手做了孝敬雙方爹孃的;安大有聽了楚婕的建議,打算都送營養品:麥乳精啊,奶粉啊,倒也不用在京城就買,跟柯主任說好了,到時候直接上他家拿就行。

    關鍵是吧,又放心不下安秀萍。尤其是李芹,總覺着安秀萍這都大肚子了,自個兒不在身邊,徐良才平日裏又要上班,沒個幫襯可怎麼好呢?

    老太太左思右想,覺着要不我把四月帶回去吧?你個孕婦就料理自己,估摸着能讓人放心點兒。

    得,這回輪到安生把剛從紀東方那裏學到的知識現學現賣了,瞪着眼睛叉着腰問他奶:“奶,你覺得這樣是對的嗎?”

    哈?那有什麼對不對的?

    “奶呀,這就由不得我批評你了。你想想,平日裏姑姑都在上學,哪有什麼時間和四月在一起啊。好不容易放假了,母女團聚了,你又要把他們分開了。要是姑姑想四月了怎麼辦呀?要是四月想姑姑了怎麼辦呀?”

    奶呀,咱不幹這種喫力不討好的事。

    《穿越七零當家記黑木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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