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廷翰看着她,帶着一絲絲憐憫:“關容,你該不會還不知道你爹孃被官兵帶走的事吧?”
“你說什麼?”關容涌上不祥的預感,“什麼叫我爹孃被官兵帶走?我爹品級雖不及你爹,但好歹也是五品京官,應天府有什麼資格帶走他?”
“應天府沒資格?關若狀告你爹孃謀財害命,這可就不是小事了,應該很快會移交到刑部。”
“你胡說八道,卑鄙小人,竟敢如此陷害我爹孃。我告訴你蘇廷翰,你最好馬上將他們放出來,否則,你別後悔。”
蘇廷翰嗤笑:“我說你這人脾氣怎麼那麼暴躁?以前溫溫婉婉的,原來都是裝出來的啊?不過話說回來,這事你可別怪我頭上來。狀告你爹孃的是關若,跟我蘇家無關。
若是蘇家真想做點什麼,你以爲你今天還能嫁入蘇家,平白得了個蘇少夫人的頭銜?關容,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的你跟流落街頭的狗沒什麼區別,關若要打死你,輕而易舉!”
“嘴巴放尊重點!”
“你不信我所言,差人去打聽打聽便知道真假了。”
關容狠狠地瞪了蘇廷翰一眼,隨即讓陪嫁丫鬟立刻出去打聽。
蘇廷翰也不着急離開,倚在榻上眯着眼悠閒地剝花生往嘴裏拋去。
平心而論,蘇廷翰相貌不俗,此時的姿態倒是顯得多了幾分不羈的瀟灑。
然而關容什麼都聽不到。
她只知道如果這名義上的爹孃入獄,她在蘇家的日子會倍加艱難。
蘇家本來就不樂意迎娶她入門,如今孃家又落難,說不定等會就有一封休書砸過來,讓她立刻離開蘇家。
關容心中怨恨的同時又着急。
短短的一刻鐘,漫長如千年,終於是等到了臉色不對的丫鬟匆匆入屋:“二、二姑娘,老爺夫人確實被官兵帶走,大姑娘狀告他們謀財害命。”
關容咬牙切齒:“關若這個賤人,處處與我作對!”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現在的你,連孃家都沒有了。你要是安安分分的,蘇家還有你一席之地,不然,等待你的,只有一封休書。”蘇廷翰坐直身子看向關容。
“我現在沒休你,是給你最後的面子。關容,你應該知道在蘇家要怎麼做了,千萬千萬要記住自己身份,別把自己當成少夫人。對我而言,你這樣的破鞋我還真不稀罕碰你,髒!”
關容雙拳緊握,死死壓抑着現在就上前弄死蘇廷翰的衝動。
這個人渣佔了她便宜,現在還反過來嫌她髒?
好,好得很!
蘇廷翰,你別怪我心狠手辣!
“好好照顧你們的二姑娘,沒什麼事,都不要離開這個院子。”蘇廷翰拍拍手,警告一句之後,揚長而去。
什麼拜堂揭蓋頭喝交杯酒都不存在的。
關容就像貨物一樣被擡到蘇家,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承認她是蘇家少夫人。
而蘇廷翰一出院子,就被下人請到蘇老爺子的書房。
“祖父,暫時不急。關容肯定是要休的,但不是現在。”蘇廷翰這次拒絕了蘇老爺子。
他還有用得上關容的地方,眼下休了她,到時候不太好行事。
“你被那個女人灌了什麼迷魂湯?被她連累得還不夠?”
“祖父,孫兒自有打算。祖父放心,孫兒還沒有眼瞎到這種地步會看上關容那樣的女人。”
“當真?”
“千真萬確。”
蘇老爺子沒有說話,就那樣定定地看着他,彷彿要從他眼裏辨別出真假。
蘇廷翰坦蕩地任由老爺子審視,沒有絲毫的心虛。
蘇老爺子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蘇廷翰跟關容被抓在牀上一事,一直是他心中拔不掉的刺。
對於關容,他是十二萬分的不樂意。
蘇廷翰將來是要繼承蘇家的,關容那樣的女人,如何擔得起當家主母?
可惜錯已經鑄成,那醜事還是太子親眼所見,依照皇帝現在對太子的寵信,蘇家但凡有半個不字都會惹來皇帝的厭棄。
皇帝已經開始冷落蘇家,若是還厭棄,那蘇家真的會慢慢衰敗。
他都差不多致仕了,實在不願意是這麼個不美好的結局。
“翰哥兒,現在蘇家在朝堂上的位置很尷尬,祖父希望你凡事都再三斟酌之後再做決定。關容這個女人不宜久留,你最好儘快的將她送出蘇家。”
“孫兒明白,謹遵祖父教誨。”
“嗯,你明白就好。”
蘇老爺子點點頭。
“祖父還有別的事?”
“沒了,你先出去吧!”
“孫兒告退。”
等蘇廷翰出去之後,蘇老爺子閉了閉眼,滿心無力感。
孫子外孫,沒有一個省心的。
大好的局面就這樣失了優勢。
蘇老爺子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在短短數月之內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
這一夜,蘇廷翰自是沒有踏入新房,但也沒有在小妾那邊歇下。
讀書人的臉面他還是要顧的。
但關容卻恨得牙癢癢,一夜未眠。
翌日還要起來敬茶,關容看着銅鏡裏憔悴的自己,眼神像是淬了毒那樣狠。
想到關家如今的境況,關容再不屑蘇家,也得打起精神來應付這些規矩。
她敷了些粉,讓氣色看起來好些。
伺候的下人對關容很不客氣,完全沒有對待主子的敬重。
關容一而再想要發脾氣,最終還是剋制住自己忍下來。
過去敬茶的時候,蘇廷翰已經在那邊等着了,根本不打算遮掩昨夜沒有跟關容洞房的事。
蘇夫人看着梳上婦人髮髻的關容,格外刺眼。
她何止是討厭關容,簡直連見都不想見到她。
“那些瑣碎的規矩就免了,你回去吧,往後沒什麼事也不要到我跟前來。”蘇夫人一臉冷淡,還沒等關容敬茶就叫關容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