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哀。”傅承彥拍拍他肩膀。
趙政聞言，猛地回頭一看，滿臉的震驚：“主帥何出此言？”
“趙政，不，應該喊你太子殿下才是。”傅承彥越過趙政，“兩年前，我便知你身份，之所以沒有拆穿你，因爲我覺得這個天下本就該是你的！”
“恕趙政愚鈍，不明白主帥什麼意思……”趙政矢口否認，“我不過一介布衣，哪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
“你不必急着否認，我只相信我查到的那些事。”傅承彥回過頭看他，“太子殿下，如今正是北上的最好時機，難道殿下就不願意光明正大的殺了莫敬元，坐上那本屬於你的九五至尊的位置？
我不妨跟你交個底，我從來就沒想過當皇帝！”
趙政不敢置信：“都到這地步了，主帥說不想當皇帝，那弟兄們辛辛苦苦跟着你打江山是爲了什麼？就爲了跟莫敬元平分這天下嗎？”
“我不想當皇帝，但太子殿下你可以。”傅承彥輕笑，“難道你就甘心跟皇位擦肩而過？當年要不是後宮那些人絞盡腦汁的算計，你堂堂太子也不至於淪落到一路逃亡的境地。”
被人拆穿，趙政未顯窘迫，反倒心平氣和：“曾經不甘心，但死過幾次，就什麼心氣都沒了。比起高高在上，我更希望自己能跟文靈平平安安過一生。
言諾，我已經不是太子殿下，你若是能看在一起打天下的份上容得下我，等平定天下之後，便讓我夫妻二人離去，過上那閒雲野鶴的生活。”
“放你們走？那是不可能的！”
“難道言諾你也要殺我？”
趙政臉色大變。
“唉，我殺太子殿下做什麼？不是說了嗎，這皇位還得你來坐。我行軍打仗在行，治理天下可不行。你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把岐水縣治理得井井有條，說明你是有治國之能的。
好不容易平定戰亂，這個爛攤子就交給你去操心了，我啊，有心無力。”
趙政覺得自己可能在做夢。
不然怎麼會傳來他父皇被殺的消息？傅承彥怎麼又要將皇位讓給他？
“你好好準備一下，我打算在軍中公開你的身份。這天下我不要，你若是也不想要，那我就讓那幫糙漢子抓鬮了，誰抓到皇位就給誰！”
“言諾，這種玩笑並不好笑！”
“誰跟你開玩笑了？”
傅承彥斂起笑意，定定看着趙政，神色是少見的嚴肅。
“太子殿下聰慧過人，難道就從來沒想過，爲何我會將選賢任能之事交給你？就連軍中提拔將領，也交由你一手操辦？”
趙政愣住。
傅承彥笑笑：“太子殿下該不會因爲我是不想得罪人，纔將這種事交給你吧？”
“不，只是難以置信。”趙政搖搖頭，“我一直以爲，你是將我當成兄弟，才這般信任我。”
“沒有一個想要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會不防着身邊。我讓你去做，是爲了等你上位後，這些人服你。”
“所以言諾你從知道我身份起，就一直爲我鋪路？”
就算是有血脈的親兄弟也會爲了那個位置趕緊殺局，他和傅承彥不過是半路相識，何至於讓傅承彥爲他做到這種地步？
“你不相信？其實我也不信我會做出這樣的事，可有的時候有些事太匪夷所思，輪不到你不信。”
他對這個世界始終沒有歸屬感，對那個位置也完全生不出野心。
在知道趙政是誰、爲人如何之後，他就開始爲趙政鋪路，不是因爲可憐趙政，而是他喜歡有始有終的感覺。
既然能打了這個天下，就要好好挑一個合適的主人，治理這個天下，讓那些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能慢慢恢復元氣，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我遲早會離開，若我坐上那個位置，到時候天下又會大亂，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找個能收拾這個爛攤子的人。太子殿下，是你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選。”
傅承彥望着他，眼底是趙政熟悉的堅定。
將近三年的相處，趙政太瞭解傅承彥了。
傅承彥是天生的將才，屢出奇兵，從未喫過敗仗，他在沙場上詭譎難測，生活上卻是個很好了解的人。
只要不跟傅承彥耍心眼，他不會計較什麼，但要是算計到他頭上，那可就慘了。
趙政並不認同傅承彥說自己沒有治國之能一說。
知人善用，又懂人情世故，戰場尚能讓人防不勝防，權謀上又怎會是任人宰割呢？
只是傅承彥決定了的事，沒人能改變。
除非是許小魚。
“言諾，洪謙、莫敬元……歷數所有義軍，無不是想問鼎九五至尊，你當真就一點都不心動？”
“對於那樣一個會束縛我的位置，我爲何要心動，旁人不瞭解我，太子殿下也算同我朝夕相處三年了，難道太子殿下還不瞭解我？”
“我只是……一時間覺得很難相信。”
“太子殿下，我對你沒什麼要求，只希望你不要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那些都是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兄弟，我希望你能善待他們。倘若日後他們得勢囂張，我希望你也能給他們三次機會……”
說到這份上，如果趙政還推脫，連他都覺得自己虛僞！
趙政拱手，深深鞠躬：“言諾，若真有那一日，我定會牢記言諾這番話。”
“好，那我們就準備準備，北上京城，打下這萬里江山！”傅承彥伸出手。
趙政與他擊掌，再用力緊緊握住：“好，我們北上！”
趙政的身份一公開，軍中掀起軒然大波。
從長嶺村跟着傅承彥出來的人，都成了將領。
他們不服趙政，問傅承彥爲什麼要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
“這是主帥你打的天下，憑什麼給趙政？”
“沒錯，要當皇帝，也是你來當，我們只認主帥你！”
“哪兒冒出個什麼前朝太子，都已經被廢了，還太什麼子？”
“要不是主帥你救他，他老早就去見閻王爺了，我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