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魚望着趙翎：“可錯的明明不是她們！是那些惡魔，世人口頭上斥罵惡魔，但他們不知自己對受害的姑娘有多不公平？國師，誰願意遇到那樣的事呢？可偏偏不願意放過她們的永遠是世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求死的人你是留不住的。”
“趙姐姐已經心存死志？”
“沒有沒有，我只是打個比方。你們讓我封印她的記憶，不就是爲了讓她留在京城嗎？可她其實並願意。”
國師沒有跟許小魚說，在他封印趙翎記憶前，趙翎跟他說了一個青梅竹馬的故事。
國師是何等人物，一下就猜出了這對青梅竹馬是趙翎跟郭伯俊。
趙翎如今自覺配不上郭伯俊，甚至見都不想見郭伯俊，希望國師封印了她記憶之後立刻將她送出京城。
不見不念就不會捨不得了。
國師很憐惜這些受害的姑娘，那些活着的，他都耗費巨大的精神替她們一一封印記憶。
記憶能選擇遺忘，但身上有些傷痕是永遠都磨滅不掉的。
倘若她們不幸運又遇上了那些可惡的男人，以此作爲藉口折磨，這活與不活有何區別？
終究是許小魚將人想得太善良了。
“國師，如果我能讓她們變回從未被傷害過的樣子，她們以後會幸福嗎？”
許小魚好一會，才擡頭看向國師。
她希望這些姑娘幸福。
她也明白國師的顧忌。
倫理道德束縛在女性身上的枷鎖太沉重，即便忘掉一切重新開始，只要洞房之夜男人沒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就會苛待新婚妻子。
可是這事辯論不出什麼對錯。
時代不一樣。
“你能？”
“我能。”
許小魚用力點點頭。
她還想幫這些姑娘都找到歸宿，讓她們前半身的孤苦能得到幸福的彌補。
因爲那不是姑娘們的錯！
就當那些經歷是一場噩夢。
她來欺騙其他人。
國師望着許小魚：“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我覺得大寶你纔是。”
許小魚撇撇嘴：“國師，我不是，我只是一條熱愛自由的小魚兒而已。”
“與其這樣，倒不如讓朝廷出資辦一個作坊，讓這些可憐的姑娘也有安身之處，倘若她們真的能遇到真心待她們的良人那是再好不過，如果沒有，也能在朝廷的幫助下安度餘生。不過大寶我要提醒你，只怕是這些姑娘都不會活太久。”
“爲什麼？”
“記憶可以封印，陰影不會消失，除非她們自己走出來。”
許小魚明白了。
即便是忘了，潛意識裏殘存着那段痛苦陰影。
這樣的她們很容易患上抑鬱症，最後不都是走上不歸路？
“五馬分屍太便宜玉塵了，趁着還沒行刑，我得入宮一趟，讓皇上改了刑罰，改成凌遲，一天一刀的割他們的肉，讓他們經歷七七四十九天的痛苦再嚥下最後一口氣。”
“你別衝動，皇帝豈能朝令夕改？他的威嚴何在？”
這件事後續太難處理了。
當初是她太天真，覺得讓她們忘記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
其實那根本不可能。
就連瞞住不走漏風聲也辦不到。
“有忘情水嗎？讓她們短情絕愛算了，這樣纔不會被心懷不軌的男人欺騙再受傷。”
“你這孩子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先前回京路上，瑞雪不是說有什麼心理治療師嗎？你不能？”
“我不能。”
許小魚搖頭。
她學的都是治療生理上病痛的醫術，而不是心理。
“不過，瑞雪應該可以。可她也要去西北呀。”
“西北不急一時，讓瑞雪再在京城留一年，能治好多少算多少。”
“那不是耽誤我五哥？”
“以前是誰嚷嚷，沒到十八歲不是成人，不能成親生子？”
許小魚：“……”
是她了。
“算了，讓瑞雪自己決定吧。”
國師敲了一下她腦袋：“你做得已經夠多了，不要還自責。這些事不是你的過錯，也不是姑娘的過錯，別攬上身。”
“好嘛，怎麼趙姐姐還沒醒？”
“等等吧，大概要傍晚。”
國師看了趙翎一眼，並沒有告訴許小魚，趙翎現在是有意識的。
既然無法完全封印趙翎的意識，那就讓她知道許小魚爲什麼要這麼做也沒有什麼不好。
人命重要。
趙翎就算離開京城，怕是也不會活太久。
一個人失去活下去的目標，就離死不遠了。
“唉，我的趙姐姐啊，郭伯俊那麼喜歡她。”
“你怎麼知道？”
“我有一雙辨認愛情的火眼金睛，當初花芝芝冒充趙姐姐，郭伯俊是他們那羣人裏第一個人認出來的，如果不是喜歡一個人，怎麼能注意到這麼多細節呢？國師，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眼底就全是那個人了，哪怕她抓一下癢，也會數數抓了幾下。”
“別人可沒你這麼猥瑣。”
“什麼猥瑣，我就是打個比方。”
“沒文化。”
許小魚：“……算了，不說這些，國師，你知道我清河縣回來，遇到了什麼嗎？”
“趙翎跟我提了一下，說什麼神仙膏，這是個什麼東西？”
“神仙膏就是一種能摧毀人的意志、讓人毫無尊嚴的毒藥。”
許小魚講了一下神仙膏的害處，以及是怎麼煉製的，國師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消失了。
“世間竟還有如此陰邪之物？”
“這是西南邊陲小國纔有的物種，國師不知道不足爲奇。”
“那可否斬草除根？”
“罌粟有它的藥用價值，只是被心懷不軌之人用來害人罷了。你還記得假關容吧？這次的神仙膏應該跟那個假關容的親哥脫不了干係。”
“是大豐山悍匪嗎？”趙翎倏地坐起來，激動地抓着許小魚的手。
許小魚被嚇了一跳。
她幽幽瞥了國師一眼：你竟然也開始騙我？
國師有些無奈，他也沒料到趙翎會沉不住氣動了。
“公主，你快告訴我是不是？”趙翎急切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