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出國。”

    兩人片刻的沉默對峙以後,藤白淡聲開口。

    周遭的氛圍在他這句話落地的一瞬間,降落到了冰點。

    不用任何人指示,司機和助理兩人都十分有眼力見地從車邊離開,往遠處走去。

    藤鎵木在車旁凝視着車裏的藤白半晌。

    父子兩人從兩年多以前的那次爭吵以後,這兩年多就只見過一次。

    甚至那一次也只是匆匆見了一面。

    在藤鎵木的印象中,藤白彷彿還停留在十六歲以前的寡言但是聽話的狀態。

    他對他的妻子沒什麼感情,如果不是藤白從小就遠遠比其他人要聰慧,他可能對這個孩子也不會有什麼過多的關注。

    但既然藤白有了這份聰慧,而藤家在他之後還缺少一個合適的繼承人,那麼藤白就應該按照他安排的最合適的路,坐上他送給他的無數人都羨慕的位置。

    “三年的時間還不夠你宣泄你青春期可笑的叛逆嗎?”藤鎵木帶着幾分譏諷的冷漠聲音在車旁響起。

    藤白麪無表情地看着藤鎵木,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藤鎵木的耐心很明顯被耗光,最後開口:“我說過我給你安排的都是對你而言最好的路,你想要以後坐上高位,現在的每一分鐘都是在浪費,我沒有耐心再給你幾年揮霍的時間。”

    他說完,命令開口:“現在下車,這幾天我會讓你熟悉一部分公司業務,跟我去國外以後會有更多需要需要你上手的地方。”

    然而車裏的人仍然坐在車裏沒動,眼神平靜地看着他,彷彿對他話裏的每個字都聽不懂一般。

    眼看着藤鎵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藤白才又一次開口:“我說了我不會出國。”

    藤鎵木的臉色一瞬間更加難看,沒等他再說出什麼話,一直沉默的藤白又開口道:“爸,你還記得三年前爺爺說的話嗎?”

    藤白的話彷彿一下子戳中了藤鎵木的雷點,藤鎵木頓時厲聲道:“聽你爺爺的話?你想畢業了去繼承你爺爺的跆拳道館嗎!”

    藤白的眉頭輕蹙了起來,彷彿對藤鎵木明顯嘲諷的話不太喜歡,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什麼,但看了眼車門口的明顯聽不進他人話語的藤鎵木,最後什麼也沒有說,打開車門下了車。

    藤鎵木看着他的動作面露不悅。

    就見藤白徑直走到駕駛座的位置,上車後繫上安全帶道:“我明天會打電話讓吳叔拿車。”

    藤白的聲音落下,便徑直開着車走了。

    車子從遠處的司機和助理兩人身邊呼嘯而過,兩人明顯都被藤白這直接開車離開的舉動驚嚇到,甚至能夠馬上想象到藤鎵木此刻的怒火,一時間都有些不敢回到藤鎵木那邊。

    藤鎵木站在夜色下,看着車燈逐漸在視野裏變小,眸色沉了下來。

    ——

    沈可衍幾個月時間都跟藤白形影不離,忽然有一天藤白不在,忽然感覺哪哪都不太適應。

    他照常下了晚自習回家,給歡騰的焰焰的餵了狗糧,洗完澡回到房間練習鞏固藝考的內容。

    少了每天晚上的培訓班,沈可衍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變得寬鬆許多。

    洗漱完進行一個小時左右的鞏固訓練,十二點前就可以躺上牀睡覺。

    練習完十一點半左右,藤白仍然沒回來。

    沈可衍盯着手上的手錶出神地看了一會,沒馬上去睡覺,又把需要鞏固的內容翻過來重新練習一遍。

    沒練習多久,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沈可衍以爲是藤白,停下了練習到桌邊拿手機,不料看到了一個許久沒有見過的備註。

    是他駐場那家清吧的老闆。

    他拿過手機接起了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傳來一陣音樂聲和不太響的聊天碰杯的聲音。

    緊跟着老闆的聲音纔在電話裏響起:“好久不見啊小沈,最近讀書是不是很忙啊?我記着你現在是高三了吧?”

    沈可衍拉開桌前的凳子坐下,應了一聲。

    他知道老闆不會無緣無故給他打電話,於是在老闆開口前率先問道:“是有什麼事嗎,凌哥?”

    手機那邊的男人應該是換了個稍微清淨一些的地方。

    “是有個有點麻煩的事,明天晚上我找了一個比較有名的樂隊來,結果那個樂隊因爲行程衝突,要十二點以後才能趕來,但是我門票都已經賣出去了,前兩個小時也不能讓客人在我們酒吧光喝酒吧。”

    電話里老板的聲音停了一下,似乎是跟誰打了聲招呼,寒暄了幾聲,才又繼續對沈可衍說。

    “我也是剛收到的消息,時間太短,問了幾個合作過的都沒有時間,沒辦法只好來問問你了,就十點到十二點兩個小時,我給你按到早上五點的算,你看看能抽出時間來嗎?”

    “不用。”沈可衍沒怎麼想就答應,“我明天下課過去。”

    那邊聽沈可衍答應,似乎鬆了口氣,笑道:“你也別跟我客氣,誰家臨時救場都是開高價的,我這邊還有事那就先這樣啊,最近酒吧裏新出了一種特別受歡迎的不含酒精的果茶,明天來請你喝啊。”

    老闆應該是真的忙,說完這一句電話裏就傳來別人叫他的聲音,他應了兩句,手機裏就傳來了忙音。

    屏幕暗了下來,沈可衍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十二點了。

    手機裏還是沒有藤白的消息,他想了想,給藤白髮過去一條“睡了”的短信,就躺到牀上關了燈打算睡覺。

    上週末高溫了兩天,這周的溫度又一下子降了下來。

    夜裏的溫度比白日裏要低上平均十來度,前兩天沈可衍把被子換成了薄被以後,就沒再換回來。

    藤白睡在身邊的時候沒覺得,一個人躺進發涼的被窩許久熱不起來時,沈可衍才忽然有了冷的感知。

    藤白身上總是比沈可衍要熱上不少。

    沈可衍想起去年冬天有幾天家裏的空調壞了,夜裏房間沒有暖氣,沈可衍跟藤白鑽進被窩裏時兩個人手腳都幾乎是冷的。

    藤白熱得比沈可衍要快很多,十來分鐘整個人就會變得暖洋洋,然後黏在沈可衍身上把沈可衍的手和腳一起往自己懷裏撈,再借着幫沈可衍暖的由頭,悶在被窩裏摟着沈可衍佔便宜。

    最後是那幾天嚴重推遲了兩人本就算不上早的睡覺時間,沈可衍白日裏在課堂上犯起了困,藤白纔不太情願地找了人來家裏修空調。

    沈可衍想着藤白就有些忍不住笑,原本清醒的腦袋裏也漸漸涌上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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