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十天,結束後我們會幫忙聯繫相應的戒毒所,不用過多擔心。”

    陳警察收起筆錄,視線不可避免地觸及到沈可衍纏着繃帶的手,無聲地嘆了口氣,起身領着沈可衍往外走。

    他把人帶到門口,外頭是個豔陽天,陽光從警局門口照進來,照亮了小半片地方。

    沈可衍走到光亮下,陳警察看了眼面前陽光下少年帥氣但面色明顯難看的臉,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你這個年紀,應該正在讀高二高三吧?”

    沈可衍似乎在出神,隔了一會他纔看向陳警察答應:“高三。”

    陳警察的眼底閃過兩分複雜,像是有很多話要說,最後卻只是擡起手拍了拍沈可衍的肩膀,說:“距離高考沒幾個月了,好好讀書,暫時不用爲別的事情分神,我們這邊會安排社區的公益性戒毒所,費用不用擔心。”

    他說着頓了一下,才又道:“好孩子,考完試再想都還來得及。”

    沈可衍對陳警察道了謝,從警局門口離開。

    沒走出兩步,就看見拐角某個熟悉的身影。

    最近的天氣反覆無常,上週末熱了兩天,忽然降回到低溫,這兩天又開始升溫。

    藤白穿了件天藍色的衛衣站在路口,腦袋上帶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

    昨天晚上沈可衍在醫院包紮完手,已經是夜裏將近十二點。

    手上的傷口比他想象中要嚴重。

    家裏的茶几本來就被磨損得坑坑窪窪,同一個傷口上又被碾過好幾次,過去的時候血都還在流。

    沈可衍昨晚疼得一整晚沒睡着,藤白也就跟着他不睡,大晚上就摟着他在他旁邊小聲扯東扯西,但就是沒有問沈明晉爲什麼被警察帶走。

    天矇矇亮的時候兩個人才睡着,藤白難得有一天沒有五點半起牀晨跑,然而沒睡多久,沈可衍就被警局打來的電話叫醒了。

    他接完電話起牀讓藤白接着睡,不用跟他一起去。

    藤白在家裏答應得暢快,現在看人在太陽底下站着的樣子,估計他來了沒多久也就跟着來了。

    沈可衍自己也說不太上來現在是什麼感覺,昨天晚上疼得睡不着的時候,他躺在牀上想了很久,久到最後已經沒有了起伏的心情。

    也不是第一次了,也許讓沈明晉吸取一次比之前哪次都要嚴重的教訓,也不是一件太壞的事,他最後入睡前破罐子破摔地迷糊想着。

    沈可衍收回神思,朝陽光底下站着的藤白走去,心底涌上一點心疼。

    傻子,不知道在大太陽底下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找個陰涼地方待着。

    他剛走過去,還有一些距離,藤白就跟有心靈感應似的,擡頭朝他看來。

    一看見他,就立刻擡腳朝他走來,邊走着邊摘下頭上的鴨舌帽,走近了後戴到了他頭上,很自然地擡手摸了摸他的臉,特別不打自招地開口:“爺爺說讓我們中午過去喫飯。”

    沈可衍輕笑了一下沒有揭藤白的底,擡手拉住了他的手,說:“走吧。”

    藤白似乎怔了一下,垂眸看了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兩人很少在大白天的馬路上牽手,大多數牽手都是在黑夜的保護色下。

    這會沈可衍身上少了往日裏的朝氣,雖然沒有明面上表現出來,但整個人明顯有幾分的依賴和不自覺靠近藤白。

    藤白不想要看到沈可衍一張臉煞白得沒有生氣,可他又好喜歡沈可衍放軟了依賴他的感覺。

    他跟着沈可衍往前走了兩步,緊了緊被沈可衍拉住的手,走到了沈可衍身側。

    警局離他們的小區就十幾分鐘的路程,兩人到時正是中午十點多,小區裏到處都是家家戶戶炒菜的香氣。

    到小區附近兩人就鬆了手,但靠得對方很近,肩膀挨着肩膀。

    路上沒遇到什麼人,坐電梯上樓的時候沈可衍連打了幾個哈欠,到了爺爺家進門時,哈欠都還沒停下。

    藤白正要問沈可衍是不是困了,爺爺先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一臉慈祥笑容地看着沈可衍:“小衍來了啊?我這還有兩個菜呢,飯也還要半個小時,你去阿白房間睡會吧,等做好了飯讓阿白叫你喫飯。”

    沈可衍正要開口說不用,爺爺已經先開口又道:“你看看你這帥氣的臉上快全是黑眼圈了,去睡會,聽老人家的話總是沒錯的吧?”

    爺爺說着慈祥地笑了兩聲,又給藤白使了個眼色。

    沈可衍的確是困了,見爺爺堅持,便沒再說出拒絕的話,跟着藤白去了藤白的臥室。

    雖然來過藤白的臥室很多回,但仔細想想他好像哪次也沒在藤白房間睡過。

    沈可衍其實很喜歡藤白的小臥室,滿滿都是藤白的氣息,就好像哪哪都是藤白包圍了他。

    藤白進門後就反手鎖上了門,沈可衍注意到他的動作,輕笑了一聲:“只是睡個覺還要鎖門啊?”

    藤白也沒說話,只是走到他跟前動作很輕地親了親他,而後就到牀邊拉開了被子。

    房間裏有些悶,他就又去開了窗戶,然後坐到牀旁對沈可衍拍了拍。

    沈可衍走過去在牀上躺下,發現藤白仍然坐在牀旁沒有躺下的意思,他擡眸看着藤白:“你不睡嗎?”

    藤白搖頭:“我一會出去幫一下爺爺,你睡。”

    說着替沈可衍蓋上被子,還擡手跟拍孩子似的輕拍着沈可衍。

    昨天晚上也是這樣,藤白好像把沈可衍當作了小孩。

    但其實他根本就不會照顧小孩,除了拍一拍說兩句哄人的話,就什麼也不會了。

    然而沈可衍卻覺得很好,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他靠過去到藤白腿旁,在藤白輕緩的拍打下漸漸進入了夢鄉。

    藤白手上的動作慢慢地放輕,直到沈可衍的呼吸變得完全綿長且輕緩起來。

    漸漸地他停下動作,但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坐在牀旁盯着沈可衍略顯憔悴的臉看了好久,而後彎下腰在沈可衍的臉上親了親,才起身離開。

    到客廳時爺爺正好端着一盤剛炒完的菜出來,看到藤白,他開口小聲問:“睡了?”

    藤白點點頭。

    爺爺方纔一直表現得慈愛的面容上纔多了兩分感慨和三分憤懣:“小衍這孩子,真的喫太多苦了,我一直就覺得他爸就像個□□,這換了誰可能早就跑了,偏偏小衍這麼多年還有咬着牙撐着,真的是懂事的孩子早喫苦。”

    藤白垂下眼眸沒有說話,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老爺子唸叨了兩句,似乎是想起什麼,問藤白:“你之前說小衍參加那什麼……藝考,是不是就下週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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