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拐個彎的同側有一處吸菸室和茶水間。

    吸菸室分隔開四個小房間擠在左側,最右側是茶水間。

    沈可衍帶着藤白進了最左側的吸菸室。

    這個點沒什麼人往來這邊,吸菸室應該是剛被清掃過,大開着窗,沒什麼煙味。

    沈可衍往窗外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對藤白說:“你在這裏等我幾分鐘,我馬上回來。”

    藤白看着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沈可衍就當他答應了,拉開門就往外走。

    幾分鐘後,他手上提着一個小袋子回來,袋子裏裝着幾條藥膏。

    他提着藥膏窗邊的椅子上坐在,又拍拍身旁的椅子,看向藤白:“過來坐?”

    藤白順着沈可衍的手看過去,看了兩秒,才走過去坐下。

    沈可衍拆開手裏的袋子,從裏面拿出一面小鏡子握在手上,纔開始掏裏面的棉棒和藥膏。

    “好戲可能要再等一會,先給你表演一個帥哥上藥。”

    他說得自如,擠了藥膏到棉棒上,就舉起小鏡子來照那半張腫起來的臉。

    過去十幾分鍾,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已經緩和成了麻意。但臉卻腫得比方纔還要可怖。

    沈可衍一向不太怕疼,隨意地看了眼鏡子裏那半張腫得不像樣的臉,就直接開始上藥。

    受傷這件事對沈可衍來說,就是家常便飯的存在。

    小的時候是他爸每次喝醉酒打他,後來大了點,因爲生活環境的關係,也總是避免不了打架。

    被虎哥拉進娛樂圈以後,倒是不用再整天打來打去,但拍戲受傷總是難免。

    因此別說是腫半張臉,就是臉上劃破一道口子,沈可衍可能也就只是皺兩下眉。

    沈可衍動作利索地上完藥,擰上藥膏的蓋子正打算從袋子裏拿下一條的時候,忽然看到了藤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沈可衍動作一頓,想了想,看向藤白揶揄道:“如果你覺得很無聊,我還有兩根藥膏要塗。”

    他說着,從袋子裏拿出那兩根藥膏,笑着舉到藤白麪前。

    他只是開個玩笑,也不覺得藤白會真的幫他塗藥膏。

    然而藥膏剛舉到藤白麪前,對方就伸出手,將那兩根藥膏拿到了手裏。

    “先塗哪根?”藤白問。

    沈可衍有兩秒的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擡手指了指左邊那根。

    有人幫他塗他樂得清閒,客氣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藤白聞言,將右邊那根放到了窗臺上,擰開了手裏那根的蓋子。

    沈可衍從袋子裏摸出一根新的棉棒遞過去。

    藤白沒接,而是將藥膏擠到了手上。

    沈可衍被藤白這舉動弄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橫在半空中的那隻手被藤白壓了下去,而後藤白有些涼的指尖貼到了他臉上。

    沈可衍半張臉腫得沒什麼感覺,只能感覺到藤白的動作很輕,藥膏很涼。

    他擡眸看藤白,正好撞進藤白盛着光的眼底。

    沈可衍一直覺得,他對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事物,都沒有什麼過分的喜歡或者過分的討厭。

    很多時候,好看,好喫這些形容詞彙對他而言就只是很抽象的詞彙而已。

    可看着藤白,他卻能很直觀地感覺到完美這個詞在具象化。

    他忽然有點理解薄柯海爲什麼會那麼多年死心塌地地喜歡藤白了。

    這個人站在那裏,他就是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

    藤白的動作很輕,輕得沈可衍甚至沒感覺到自己在被上藥。

    沈可衍有兩分閒適地將胳膊搭到窗臺上,拄着腦袋看藤白。

    藤白闔着眼簾,眼簾下淺色的瞳孔裏是如舊的寡淡。

    沈可衍看着看着,卻好像從那寡淡裏看出了些什麼別的情緒。

    他認真地看了半晌,發現那情緒好像是……新奇?

    就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拿到有趣的玩具,帶着嘗試的心試探着去玩,然後發現,這玩具似乎不錯。

    沈可衍被這想法有趣到,他開口問藤白:“你是第一次給人上藥嗎?”

    藤白很輕地“嗯”了一聲,正好塗完手上的藥膏,擰上蓋子去拿下一根。

    沈可衍的視線順着他的手過去。

    藤白的手很白,骨節分明,手掌比林洛這具身體的手掌要大上不少。

    他擡手拿東西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十分養眼的感覺。

    沈可衍真盯着看得入神,注意力忽地被窗外的事物分散。

    他倏地從座位上站起,整個人趴到窗邊看向樓下。

    確認沒有看錯以後,他連忙拍了拍藤白,往旁邊靠了靠讓出一個空位來給藤白:“快來,好戲開始了。”

    藤白聞言起身過去,和他一起靠着窗臺往樓下看。

    這邊的窗戶望下去同樣是停車場。

    這個時間點停車場沒什麼人,因此有人的地方几乎一眼望過去就能看見。

    靠近門口的停車位上停着一輛藍色跑車,跑車旁這會站着兩女一男。

    雖然這個距離看不太清兩個女人的長相,但從輪廓和身段上來看,能看出來兩位都是走在大街上回頭率超高的美女。

    至於夾在兩個美女中間的男人,不是蘇摩是誰?

    在林洛上一世的記憶裏,蘇摩這個人總是伴隨着另外一個名字出現的,那就是俞佳。

    俞佳是蘇摩大學裏交的女朋友,她有着天使的臉蛋魔鬼的身材,初中開始就出現在各大名流雜誌上,追捧者無數。

    俞佳什麼都好,就是脾氣不好。

    蘇摩這人花花性格,見到好看的就忍不住扔出魚餌,結果釣上了俞佳以後,就怎麼也甩不掉了。

    兩個人在大學裏交往一年,已經耗光了蘇摩對俞佳所有的新鮮感,新鮮感殆盡後他想和俞佳分手,卻分不掉了。

    俞佳父親是鄰國富豪排行榜top10,母親是國際上著名的音樂家,這樣的家世絕對不是蘇家能夠得罪得起的,因此除非俞佳想要跟蘇摩分手,否則蘇摩幾乎沒有可能單方面甩掉俞佳。

    而俞佳似乎格外鍾情於蘇摩。

    在林洛上一世的記憶裏,未來的十年,兩個人大鬧小鬧過無數次,但始終沒有分掉。

    蘇摩本性花心,不可能忠於俞佳一人,因此分不了手,他就私底下養各種情人。

    而俞佳,幾乎每一次發現蘇摩的情人都會大鬧一場,鬧完後又會繼續跟個沒事人似的跟蘇摩談戀愛。

    沈可衍之所以會那麼清楚,是因爲林洛上一世被俞佳錯當成是蘇摩的情人,被牽扯進去過。

    當時林洛捱了俞佳三個巴掌,雖然俞佳力氣不大,但指甲又長又尖,那幾道巴掌在林洛臉上好幾條劃痕,林洛治了大半年,才讓徹底擺脫掉臉上那些疤痕。

    俞佳這人一大屬性,吵起架來,就愛扇人巴掌。

    沈可衍方纔在窗戶口看到蘇摩的車,那輛車是蘇摩最愛開的,所以林洛的記憶裏有。

    他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身材性感的女人上了蘇摩的車。

    所以趁着剛纔去買藥的功夫,沈可衍找到了俞佳工作室的聯繫方式,拍了張蘇摩車上女人的照片發過去。

    果不其然,俞佳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樓下的三個人看起來已經吵開了。

    俞佳似乎在大聲罵着什麼,而蘇摩的那個情兒則是膽怯地躲到了蘇摩身後。

    情兒的這個動作似乎刺激到了俞佳,俞佳頓時不罵了,上去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扇在了蘇摩耳旁,因爲情兒及時躲到了蘇摩身後。

    沈可衍捧着左半邊沒腫的臉好整以暇地看着樓下,看到俞佳那巴掌扇過去以後,他笑着開口:“一下。”

    蘇摩大概被俞佳那巴掌扇氣了,也開始出口罵人。

    俞佳本來還沒那麼氣,蘇摩一罵,他頓時更加生氣,又是一巴掌直直打在蘇摩臉上。

    “兩下。”沈可衍像個敬職的報時時鐘。

    蘇摩徹底被俞佳那一巴掌扇來了脾氣。

    他氣的擡起手似乎要動手,恰恰好這時周圍圍過來不少人,看着他們議論了起來。

    蘇摩還有點理智在,擡起的手硬生生放了下去。

    然而俞佳看到他擡起的手更加生氣,一言不合又是一巴掌打了過去。

    沈可衍歪了歪腦袋:“三下。”

    蘇摩被這第三下打得火冒三丈,四周又圍上來越來越多的人,他一臉憋悶地怒斥了幾聲,丟下俞佳和情人兩人,直接上車開車走了。

    主角走了,人羣也漸漸散掉。

    沈可衍扭過頭,眼底含笑地看向藤白:“一共三下,我還賺了兩下。”

    不知道是不是受藤白方纔給他輕柔塗藥的影響,沈可衍說這話時語氣裏帶了點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快來誇我”的小孩子般的驕傲。

    藤白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擰開手上的藥膏,擠在手上,再一次動作放輕地塗到沈可衍臉上。

    “你剛纔可以親自打蘇摩。”他忽然開口。

    沈可衍怔了一下,就藤白又說:“我既然出手幫了你,就有辦法讓他動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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