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手中釣竿柔韌的前端微微一顫,這個人一擡手,就將一條“海泥鰍”提了上來。
這種海泥鰍在北方又叫海鮎魚,是一種十分兇猛的肉食魚類,想要釣這種魚的時候,甚至不需要浮漂,只需要魚線、魚鉤和一根魚竿就成了。
只要在魚鉤上掛一小塊新鮮的貝類扔到水裏,這種海泥鰍就會躥過去咬住不放,甚至把魚線拽得“噔噔”直響,釣這種魚只要感覺到魚竿上的拉力,伸手一提就是一條。
這個在泊位上釣魚的怪人提起這條一巴掌長的海泥鰍之後,隨即就把它從魚鉤上摘了下來。
這個人用斗笠遮住了臉,卻把手微微一鬆……那條剛剛被他釣上來的魚“撲通”一聲就落到了水裏,“嗖”的一下就遊得無影無蹤!
這一刻的景象被煉心道人他們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大家紛紛回過頭來繼續監視,所有人都沒有采取任何動作。
他們跟着看熱鬧的人徐徐而行,一起向着市舶司衙門那邊的方向走去。
……
就在這一刻,當他們走遠之後,那個蓑衣人擡起了斗笠,一雙黑夜一般深邃的眼睛,向着遠去的人羣看了一眼。
在這一剎那他露出來的臉龐,赫然正是沈少爺手下的頭號謀士,小七爺徐搏!
爲了抓住這位泉州的大首領,這一回沈少爺可真是下了血本了,這支暗地裏追查大首領的隊伍,竟然是由小七爺親自帶領!
而此刻他身後還站着一個人,正一臉好奇地看向了小七爺……正是程無鳶姑娘。
“爲啥要放走了它?好不容易釣的?”程姑娘一身男裝也帶着個斗笠,嘴巴上卻沾了兩撇兒小黑鬍子。
不過這小鬍子顯然是一點兒僞裝的作用都沒起到,讓程無鳶的臉不但不像個男人,反而越發像個英氣勃勃的姑娘。
“我放了它不好嗎?”小七爺聽見程姑娘的話,嘆了口氣說道:“對於那條魚來說,讓它重歸大海,不比被我喫掉了強?”
“既然都把人家釣上來了,就讓人家疼那一下就放走了,你覺得這樣比較好?”程無鳶姑娘又笑嘻嘻地繼續說道:
“我倒是覺得,說不定那條魚心裏還挺想着被你喫掉呢?”
聽到這裏,小七爺嘆了口氣,就見他搖着頭說道:“我覺得你說話越來越像沈淵那個冤大頭了。”
“和他一樣飽含深意,對不對?”這時程無鳶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呵呵地看向了小七爺。
“和他一樣雲山霧罩的,聽着就欠揍!”小七爺沒好氣兒地說了一句,這次他索性沒掛任何魚餌,就把魚鉤扔了下去。
……
當龐寶強一路趕到市舶司的大門口時,就見這裏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周圍有數百名趕過來看熱鬧的百姓,大多數都是沿途被吸引過來的,後邊兒還有不少的船主商人正在朝着這邊聚集。
而那個葉香葉老爺正被人扔在空地中間,此時一臉摸不着頭腦的樣子在那裏左顧右盼。
“爲什麼不進去鬧?”當龐寶強走過去之後,他小聲的向着朱常津問了一句,這時寶強哥的臉上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而朱常津卻轉過頭,皺着眉看了他一眼說道:“堵住門口就行了,進去阻礙衙門辦公,咱不佔着理,在大街上反而誰也挑不出咱的毛病。”
“估計大人物一會兒就來了,你先對付一陣……我歇會兒。”
“得嘞!”寶強笑嘻嘻地答應了一聲,就見他招了招手,讓人把他那一包自鳴鐘零件兒拎了過來。
“你們怎麼回事?”此時那位葉老爺明知情況不妙,還在那裏硬撐着大聲質問,而寶強哥卻是嘻嘻一笑!
“打壞了東西就得賠!”只見寶強哥笑着說道:“這自鳴鐘是我剛剛從外洋買來的寶貝,結果我一上岸就被你推了個跟斗,這個寶貝也打碎了。”
“就算你是個當官的,你也得講理對不對?照價賠償,我們轉身就走!”
“多少錢?”葉香氣急敗壞地問道。
“十萬兩銀子!”寶強這句話音剛落,周圍頓時就響起了一片吸氣聲,圍觀的那些百姓你看我我看你,心說這玩意兒也太貴了吧!
“這個寶貝疙瘩,我就是從這洋人的手裏買的,”只見龐寶強指着一路跟過來的小貝說道:“結果這寶貝到手還沒熱乎呢,就被你給摔了!”
“你講不講理,哪有這麼貴的鐘?”此時的葉香一聽說這個價位,就知道自己萬萬賠不起,只見他滿臉悲憤地說道:
“我告訴,你本官可正在執行公務!你們毆打挾持官員,還訛人……”
“這怎麼叫訛人呢?”聽見這話,寶強哥笑嘻嘻地說道:“明碼實價,貨主還在這兒呢,他能證明這東西確實是我十萬兩銀子買的。”
“還有,你還好意思說你執行公務?我從你旁邊經過,你上來一把就把我推倒了,這叫什麼公務?”
“一個從九品的小官,把御前三品侍衛推個跟頭,我打你怎麼了?我還執行公務呢!”
“對了!賠鐘的事兒先兩說着,你推我這事,咱的賬還沒算呢!”
寶強哥說着話,順手從旁邊侍衛手裏接過一把火槍,端着槍就往葉香那邊走。把這位葉老爺嚇得嗚哇亂叫,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後退!
……
旁邊的朱常津看着龐寶強和葉香胡攪蠻纏,他的心裏卻在暗自嘲笑。
別看他現在只是堵住了市舶司的大門而已,趁着整個市舶司的人都在前院看熱鬧,他的侍衛已經偷偷從後院潛了進去。
如今他們應該正在搬運市舶司的賬目,從後院出去之後就是一條臨河的水道,兩艘船正在後門那裏等着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