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人流來去的長街,那是兩排生意繁忙的店鋪,有的雕樑畫棟,有的古色古香。
此刻在沈淵的心中,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在飛快地變幻。這條街上的情景、那個乞丐菱角死去位置、還有那個裁縫吳四娘店鋪周圍的街景、正在他的腦海中交替閃動
最終,三個一模一樣的東西,在沈淵腦海中的三個場景裏,竟然出現在同一個位置
“聚恆昌錢鋪”
在死去的那個乞丐經常討飯的位置對面,在吳四娘裁縫鋪的斜對過,在那個夥計工作的皮貨店對面,居然有着一模一樣的三塊牌匾
那十六個人之間的共同點找到了
沈淵毫不猶豫地拔腿就走,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擡起頭來,再看一眼那個“聚恆昌錢鋪”的牌匾。
當他快步走在長街上時,沈淵很快就在記憶裏,找到了這家錢鋪的消息。
這是一家徽商錢鋪,它的分號遍佈整個揚州城這是他們沈家氏族的產業
當他們回到家裏,沈淵首先把查到的結果告訴了藍姑娘他們三位。
當他們三個人聽說,這十六個人都是工作、或者生活在徽州錢鋪的對面的時候,自然是極爲震驚。
藍姑娘聞言低着頭考慮了一番,向沈淵問起了其中的原因。看她的表情,好像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
這時的沈淵擡起頭,看着漸漸灰暗下去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說道:
“如果他們都是因爲對着錢鋪被殺的話,那就說明,他們的身份並不像是露出來的那樣簡單,他們本身就是一羣特殊的人。”
這裏說的徽州錢鋪“聚恆昌”,實際上差不多就是私人銀行。在明代這個時期,錢莊和票號還沒有大行其道,所謂匯通天下的銀票,也還是處在萌芽狀態。
這些徽州錢鋪全都是由徽商開辦的,他們經營的業務就是用銅錢兌換銀子、或者用銀子兌換銅錢。除此之外還有黃金的匯兌和購買,這在古代是一樁非常大的生意。
因爲在民間所用的銀子,通常會由整錠整塊變得越來越細碎。銀子作爲貨幣流通出去的時候,上面是沒有面值的,所以花銷的時候需要剪開,才能以合適的重量付給別人。
就因爲這個,所以一般富裕些的家庭都有夾剪,就像是後世的大鉗子一樣,可以把銀子剪開。同時這樣的家庭裏還會有“戥子”,就是用來稱量銀子重量的小秤。
所以古代上經常出現的“散碎銀子”就是從此而來,這些銀子作爲流通貨幣,收下它的人不僅要關注它的重量是不是夠足,同時還要看它的成色是不是夠純。
所以這個時代的買賣人,全都有看一眼銀子、咬一口或在衣襟上擦一擦,就能判斷銀子純度的本事。
至於錢鋪的職能,假如說你有一大堆散碎銀子,想把它熔鑄成元寶。或者把五十兩一錠的銀子兌換成五錠十兩的,那你就要去找錢鋪了。
而這間聚恆昌錢鋪,是徽商開設在揚州城裏的,大大小小的分店差不多有二十家。
在這個時代,哪怕擁有一家錢鋪,都可以稱得上是大富之家,所以這能也看得出,沈家大族確實是財雄勢大。
“照你這麼說,”這時的蘇小棠姑娘向着沈淵問道:“爲什麼會有人在徽州錢鋪的門口,在同一時刻殺死了這十六個人”
“如果是有人想威懾那些徽商的話,他們也用不着籌備得這麼精密。”這時的秦玉虎也在旁邊若有所思地說道:
“第一,他們應該去殺錢鋪裏的人,這樣才能起到恐嚇的作用。第二,他們也沒有道理,非要在同一時刻殺人啊”
“那你說說,這是什麼原因”這時的沈淵轉頭看了看藍姑娘,向她微笑着問道。
“被殺的這十六個人”此刻的藍姑娘猶豫了一下,最後咬着銀牙說道:“他們並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夥的”
“正確”看到藍姑娘一口說出了正確答案,沈淵立刻讚賞地點了點頭。
“現在該你了,”藍姑娘看到沈淵有話卻不說,故意賣關子的模樣,她立刻鼓着腮幫兒向沈淵說道:“你給我痛快點兒,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好吧,現在我告訴你們,”只見沈淵點了點頭說道:
“我爲什麼回到家裏才把這件事點破,而且在當時,就忙不迭地把石勇捕頭打發了回去”
“因爲這裏邊牽扯的事,實在是太大了”
“現在我們假設有十六個人,他們是一夥勢力派到徽州商人開辦的錢鋪對面的。他們喬莊打扮,長年累月地在那裏紮下根來,他們爲的是什麼”
“監視徽州商人,也就是你們沈家。”藍姑娘立刻乾脆利落地答道。
“沒錯,他們蓄謀已久居心不良,而且勢力龐大”沈淵接着說道:“可是在今天的一個下午,這十六個眼線全都在同一時間被清除了。”
“咱們且不說這件事意味着什麼,因爲做這件事的人是誰、他們有什麼目的、咱們全都不知道。”
“可是最起碼咱們能知道一點,就是指示殺手去殺人的那個幕後黑手,他的能力究竟有多大”
聽到沈淵說到這裏,大家的臉色一起鄭重下來,就見沈淵接着說道:
“揚州城內的徽商家族又有錢又有勢,他們在官場有人脈,手裏的錢如山如海,這樣的人誰能惹得起誰會處心積慮地去對付他們”
“那就一定是跟徽商勢均力敵的一夥勢力,起碼在實力上相差不多,他們纔會派出這十六個暗線。”
“可是另一面,那個殺人的幕後黑手,他們能查出這十六個暗線到底都是誰,然後乾脆利落地做下這件案子,那他的力量該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