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第一狂士 >第189章:君似古梅正扶疏、美玉如璞、入世讀書
    不過既然是寺廟,當然不能隨便飲酒喫肉,女子也不能留在這裏住宿這些事你可以自己到寺廟外面想辦法。

    等沈淵進了天寧寺的大門,打聽了陳眉公所在的地方是後園的一個清靜院落,於是他就在僧人的指引下,向那邊走了過去。

    到了小院的門口,院門外已經有五六個人早早地等在了那裏。

    沈淵不急不躁,把書箱放下後找了一處背風向陽的地方,站在那裏暗自想着心事。

    旁邊的幾夥人都在小聲聊天,沈淵也不用太留心,聽了幾句也就搞清楚了他們的來意。

    這裏面有兩個商人是結伴而來,聽他們的意思是想求兩副陳眉公的書畫,正在那裏商量潤格的事。

    所謂潤格就是求取文人書畫時支付的銀錢,這個時代當然都是按尺算的。

    除此之外還有兩位過來請教的揚州學子,當然這裏面最差的也是個秀才。

    這裏邊還有一個人,大家都管他叫莫兄,看起來是姓莫。

    聽他話裏的意思,好像是帶了長輩寫的一封推薦信,想要拜陳眉公爲師。

    這個姓莫的今年三十歲上下,身量挺高,骨架也挺大,就是那臉上顴骨寬下巴窄,看起來頗有陰刻之相。

    此人身上也穿着秀才的服飾,倒是很善於交際,這麼一會兒功夫,他跟那倆商人和那兩個秀才全都聊得熱絡起來。

    見到沈淵站在那兒半天不作聲,那位莫秀才也笑着向沈淵說道:“這位先生面生,求見眉公有什麼事”

    “哦,”沈淵也笑了笑:“昨日偶遇眉公,他讓我今天來找他,我也不知道有什麼事。”

    沈淵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不想往下聊了。

    他說連自己都不知道陳眉公找他有什麼事,旁人當然也沒法接着往下問。

    那位莫先生笑了一下,倒是多打量了沈淵幾眼。

    在這之後院子門也開了,出來了一個梳着雙髻的小童,有十一二歲上下的樣子,開口便問大家的來意。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紛紛說完了之後,這個小童兒隨即便進去稟報,沒過多久就回來說道:“兩位求字畫的先請回吧,眉公說在揚州這裏最多還能逗留兩天,倉促之間不及作畫,兩位抱歉了。”

    “其餘的朱生請跟我進來,前廳待茶。”

    那兩位商人聽到陳眉公婉言謝絕了他們,也就垂頭喪氣地回去了,而其餘的幾位則是跟着那個小童一起進了院子。

    本來沈淵走到了最後,卻見那個小童把幾個人請到堂下奉茶之後,隨即向着沈淵說道:“沈先生是吧

    您先請”

    沈淵聞言就跟着小童繼續往裏走,而這時,他身後那三個人卻小聲嘀咕了起來。

    他們剛纔也聽到了沈淵通報姓名,看到這位沈淵先生年紀輕輕還沒穿着儒衫,怎麼就眉公讓他先進去了呢

    要說沈淵背景深厚

    可是陳眉公風骨天下皆知,也不至於因爲出身高低,就對沈淵另眼相看吧

    “看來弄不好是世代的交情這個沈淵居然還說昨天才偶遇陳眉公,顯然是說話不盡不實”他們這幾個人的議論,沈淵也聽不到,不過這天寧寺的後院倒是清雅,當沈淵轉過了前面的廳堂,後面的小院就更顯靜謐幽深。

    隨即沈淵就看到幾株硬朗古拙梅樹下,陳眉公正穿着一身家常的灰色便袍,手裏端着一盞茶,仰起頭用手指蘸着茶水在那兒洗眼睛。

    陳眉公一身隨意淡然,倒是跟那幾株古梅極爲相似,似乎這天地雖大,他只要這一方小小的院落也就足夠了。

    等他洗完了眼睛,見到沈淵前來,陳眉公笑着點了點頭,讓他在院子裏坐下,眉公也坐在了他對面。

    只見他笑着向沈淵問道:“澹臺滅明是幾個人”

    沈淵一愣,隨即他意識到這是陳眉公在考校他的經文功底,於是老老實實地答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他是孔門七十二賢之一,是一個人。”

    這個澹臺滅明字子羽,是孔子的弟子之一,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就出了“以貌取人”和“行不由徑”兩個成語,這個問題對於沈淵來說可謂是極其淺顯的了。

    隨即陳眉公又笑着向他問道:“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

    這句話你怎麼解”

    這個問題考校得就比較深了,沈淵知道現在可不是賣弄學識的時候。

    像眉公這樣的大儒,他可以接受你是一張白紙,卻最討厭長歪了的樹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答道:“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

    是因爲堯舜以仁愛對百姓,百姓是真心服從的。”

    “而桀紂暴虐殘忍,對百姓不好,所以百姓不得已而服從。

    所以這兩者一個是發自真心,一個是不得不從。

    雖然都是從之,但兩個從之卻不一樣。”

    “你覺得還有更深的原因嗎”

    陳眉公聽沈淵把把這句大學解得端端正正,他又着向沈淵問道。

    沈淵聽到了這話,心裏又想了想。

    說實話從這個問題裏,沈淵可以從暴君的角度到百姓的羣體心理學,說出一大堆學問來。

    但是他卻知道,現在不管自己說什麼都不合適。

    於是沈淵低頭說道:“更深的原因是一定有的,但是學生見識未到,對夫子的微言大義沒有更深的領悟。”

    “有些事,怕是隻有入世讀書才知道”“好,”聽到了沈淵的這句話,陳眉公輕輕地吐出了這個字:“入世讀書說得好”

    此刻陳眉公的心裏,對這個年輕人也是十分驚詫。

    當然沈淵的學識並不算什麼,但是他昨天那番做官的言論,卻足以讓人振聾發聵。

    而今天他說的這“入世讀書”四個字,陳眉公在此時細想起來,更是覺得這個叫沈淵的年輕人在心境上看,竟是渾金璞玉一般因爲普通的讀書人,不管他們怎麼愛好道德文章,終歸都是把儒學當做一步登天的階梯來看的。

    以至於他們考上了功名之後,自然會忙於世俗之務,絕大多數更是沉迷於權柄財物,哪裏還有人再去用心體悟孔孟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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