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心慈讓梁公旭坐好,認真的將一件件布料搭在他身上,剪刀在手裏挽個花,沿着他的身體輪廓快速下剪。

    壽康讓她慢一點,再慢一點別碰到了殿下。

    梁公旭睜着一雙陰鷙的眼睛看着她,那雙眼睛與他的容貌格格不入,猶如長在美人臉上的痦子,香餅上的蒼蠅,噁心又狂妄:“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你。”

    項心慈覺得他看人時還好,將布料固定在他身上,重新拿過一塊素布,剪了三朵大小不一的冰花貼在桔梗紫的綢緞底上,比對着位置:“我也沒有聽說過你。”是想不起來。

    梁公旭慵懶的向後靠。

    壽康立即站在殿下身後。

    梁公旭興致勃勃的看着她給自己做衣服且玩的很開心的人。

    梁公旭也想開心,他突然陰惻惻一笑,抱起一隻蝸牛:“爲答謝你的衣服,我給你看捏蝸牛吧。”一般他都不給人看。

    項心慈耐心的看完他捏蝸牛,又將注意力放回他身上的紫紗上,他穿紗,穿紗……

    梁公旭高興的重新抱了一隻新的寶貝,溫柔的撫觸着它,突然赫赫赫開始笑。

    “你多大了?”紫色冰霜剪花的輕紗穿在他身上,瞬間豔麗的模糊了他的性別。

    “十三。”

    項心慈呆呆的看着他,好漂亮。

    如果別人敢這麼看他,梁公旭就扒了那個人的皮!她除外,他感覺的出來她真心喜歡他。

    梁公旭伸出手,想摸她的眼睛。

    項心慈湊過去,將腦袋安靜的埋在他肩上,真好聞,真好玩,她破天荒的昨晚沒有薰香,衣服也是新拿出來都沒有來得及沾染其它氣息,只是爲了讓他的氣息更甘甜更獨特。

    梁公旭撿起剛剛的一粒窩殼:“我給你劃一下,它們就會喜歡你了。”

    秦姑姑聞言瞬間看過去。

    “假的吧?”項心慈好奇的伸出胳膊,還能這樣?怎麼看出什麼喜歡不喜歡?血瞬間染透了她的衣服,項心慈一動未動。

    梁公旭又撿了一粒放在她手裏:“你也劃我一下,混一混血就喜歡了。”

    秦姑姑已經看呆了。

    壽康趕緊握住七小姐的手腕,這個不行,這個真不行。

    項心慈也覺得不太可能吧,她混混項逐元的血,項逐元就喜歡她了!不過,劃一下樑公旭還是很令他期待的,他的血是不是也是香的。

    梁公旭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向壽康扎去。

    項心慈已經劃過他的手臂。

    梁公旭手裏的匕首掉在地上,安靜倒在她懷裏喘息……

    門外,壽康看着秦姑姑。

    秦姑姑也看着他,達成一個共識,不能讓這兩人在一起玩:“我們家小姐病的不重,多數的時候積極向上。”但天天在某種氛圍裏,難道不會有不好的影響。

    壽康更冤枉:“我們殿下只是脾氣不好了些,殺人的時候快一點,就沒有病,相反多數的時候都很安靜。”誰知道遇到你們小姐爲什麼這樣,看起都不對。

    秦姑姑讓他好好看看那把匕首,到底誰有問題?

    壽康覺得很正常,主子殺奴才有什麼不正常的。

    屋內。

    梁公旭將一隻蝸牛放進項心慈手裏。

    項心慈鄭重的接過來,嘴角有點血跡。

    兩個人安安靜靜的看着三隻蝸牛。梁公旭嘀咕着:肯定是喜歡了,你看它都沒有收觸角。

    項心慈一萬個懷疑,明明是碰麻木了,算了,當陪小孩子玩,好在他好聞。

    ……

    “回世子,打聽過了,七小姐應該很早就走了。”

    項逐元瞬間擡頭:什麼是應該!

    善奇驚的立即垂下頭。那天太亂,沒有人看到七小姐出入,何況還沒幾個人認識七小姐。

    至於帶的帷幔奇怪的小姐,自從小姐開始賣款式圖,誰的帷幔不奇怪,很難界定。

    項逐元揉揉眉心,不明白五叔爲什麼還讓她出門:“將這件事告訴五爺了嗎?”

    “回世子,告知了。”

    “讓你找的人手找齊了?”

    “回世子已經在地方候着了。”

    ……

    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天。

    明西洛緊繃的心落下來,覺得自己多心了,怎麼會那麼巧就遇上了,果然是他想多了,現在看來那天僅僅是一起正常的意外。

    明西洛從樂藝坊出來,走在東文大街上,過了一會突然停下,看向對面牌匾上的幾個大字——盛世華裳。

    熟悉的字體灑脫不羈、隨性自然與荒野山如出一轍,是項承慣用的書法走勢。

    所以,這家店是她的?明西洛想到了最近京中各種各樣的款式新服和帷帽種類,起初他以爲只是女子們下意識的模仿,現在看來不是。

    明西洛在外面站着,沒有進去,看看大街上不常見,和大多出來的人們,就知道不是普通消費,至少他家中女眷接觸不到這裏的衣飾品種。

    叫盛世華裳嗎?

    明西洛重新向前,一時間覺得她距離他很遠很遠,不是山間田野與她橫眉冷對的人,也不是樂藝坊聽曲的看客。

    “就這家,一盒指甲蓋大的胭脂十兩,怎麼不去搶。”

    “這麼貴?”

    “可不是,好在大家不眼瞎,他們開業至今也沒什麼人,走了走了。”

    明西洛腳步微滯,自然不會覺得盛世華裳沒有客人。他就是不懂女子梳妝,也看得懂她,她的東西自然有人買去。

    十兩嗎?明西洛不自覺的嘆口氣,苦笑,覺得自己這幾天,就像那些臆本中,趕考的貧困書生,覺得一定會有家大家小姐看中送他盤纏,助他得榜高中,他事後還要考慮考慮,這位小姐是不是已經配不上金榜題名的他。

    明西洛幾乎笑出聲,不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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