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動不了,後背好難受……”她真難受,覺得自己都不是自己的,而且你看到他,更難受。

    項逐元放下空碗,將眼底的自責收斂好,蹲在牀邊,整個手臂撐住她背後的木板,帶着她輕輕翻身。

    “嗯——”

    項逐元緊張又不敢動的看向她。

    項心慈眼睛裏盛滿淚水,卻沒有哭。

    項逐元咬住舌尖,忍下涌上來的哽咽,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回來,聲音很輕:“壓住胳膊了?”

    項心慈點點頭,眼淚滾落下來,可她一個姿勢躺太久了:“哥,我想再翻一下?”

    項逐元掩下眼底的情緒:“好。”手掌重新托住她的後背,動作更輕,很小心,她身上多處骨折,動一下這邊就會壓到那邊,但又不能不動。

    “嗯——”

    項逐元咬着牙,閉上眼又睜開:“疼了?”

    項心慈現在覺得還好:“我想這個姿勢待一會……”

    “好。”

    項心慈看眼半個身體懸空沒有任何支點的的大哥:“會不會很累?”

    “不會。”

    “我不要這個姿勢了。”

    項逐元聞言,忍不住用臉頰蹭蹭她的臉頰,不必這麼懂事:“沒事,再待一會。”

    ……

    半個國丈的文家在大牢裏急的焦頭爛額,完全不知道爲什麼踢了太子和項家的鐵板。

    年前,文貴妃被禁足,後來,二皇子沒了,皇上解了文貴妃的禁足令,如果他們還看不出來文家不可能問頂外戚之位,他們就是蠢!

    所以文家再沒想過太子的事,準備‘安安分分’搞官職,禮部甘家無疑是他們聯合貴妃走的一步穩棋,非常穩,且不容易出事。

    因爲禮部尚書甘家在朝中沒有根基,六部中最好拿捏,又是這次元宵會的承辦方,但凡燈會上出點意外,文家再聯合貴妃運作一二,革職、讓位板上釘釘。

    然後文家再依仗二皇子去世,皇上的愧疚,文家佔據禮部的位置輕而易舉。

    現在莫名其妙被大了大獄!紛紛用刑,卻完全不知道詰證所在!肯定不是廟會的事!難道是太子要清算文家,可前段時間太子明明收了他們巨大‘好處’決定不追究二皇子的事了!爲什麼又——

    所以他們家把能交代的事都交代了,只求皇上趕緊發現找錯了人,抓該抓的人去!

    可太子完全沒有放人的意思,看樣子卻要滿門抄斬!

    文貴妃再次跪在祈天殿前,求皇上放文家一馬。

    祈天殿外全部漢白玉鋪地,跪在上面,疼入骨中。

    文貴妃縱然再不甘心,縱然恨不得食了太子的肉,如今她也只能在這裏苦苦哀求,一句重話都不敢說:“臣妾知道臣妾家人膽大包天,可他們絕無惡意啊。”不謀朝篡位,對皇上忠心耿耿,如果太子的罪都能被赦免,誰不是無辜良民。

    何況她家人沒做任何事,她皇兒死了,換一個官位理所當然,憑什麼對文家圍追堵截,按着不放!“皇上,皇上,您就可憐可憐臣妾吧……”

    殿門打開,一位小公公走進來:“貴妃娘娘,皇上請您進去。”公公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皇上好不容易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赦免了貴妃的罪責,文家怎麼又得罪了太子,好好的恩寵不要偏與太子博弈,這是何必。

    載德帝一身飄逸的道袍,不像個帝王,倒像是一個仙風道骨的中年道士,頗有幾分不問事實,要仙去的飄然。

    載德帝從入定中醒來,看到她,嘆口氣,他確實寵愛文貴妃母子,這位一顰一笑都嬌媚的女人頗得他歡心,但和太子比……沒可比性,皇后與他青梅竹馬,太子又那副身子,欽天監在太子出生時就僕算出,他這位嫡子,是自己能平安在位國運昌興的代價,註定體弱多病、命運多舛,少年早夭。

    他又怎麼忍心太子再受罪:“朕再賜你個孩子,你也歇歇心思吧。”

    文貴妃眼淚險些落不下來,如果是以前,她自然高興皇上的恩賞,可現在狗屁的孩子,她兒子死了,這個男人還有臉說再賞她個孩子,賞個孩子做什麼,讓太子折辱嗎!

    什麼貴子,什麼可保大梁昌興的有福之人,根本就是他自己有病,皇后那個女人精於算計,胡編亂造了這麼個名頭,本以爲是要死的人,胡說就胡說了,國運壓在那對母子身上,壓死她們完事!誰曾想——“皇上,臣妾就一個哥哥了,皇上,臣妾求求你了,看在臣妾爲您生育二皇子一場的份上,您就放過臣妾的家人吧。”

    皇上扭開頭,如果是平時她就答應了,畢竟她也有獻爐的忠誠,可他去看過旭兒,旭兒現在的樣子受不得刺激,根本不能勸。

    雖然他不完全信奉欽天監的批文,可這麼多年確實是應驗了不少,何況皇后是他愛妻,太子也是愛子,他不想爲沒有必要的人賭自家人安危。

    可皇帝又顧念貴妃跟他一場,和藹道:“如果貴妃堅持,那朕爲文家留一個血脈如何?”這是他最後能爭取的,一個小嬰兒的命,他能保下來。

    文貴妃驚恐的看着皇上!皇上什麼意思?什麼叫留一條血脈,太子要幹什麼!

    “製造了這麼大的混亂,文家——”

    什麼混亂!梁都這樣的混亂不勝枚舉,她們家算得了什麼,皇上一句話就能推給別人,憑什麼讓文家爲那些賤民贖罪!文貴妃聲音尖利、刺耳:“皇上!那是臣妾孃家,臣妾剛失去了二皇子!皇上是不是都忘了!”

    皇上無奈:“如果愛妃覺得沒有必要——”他還懶得說情。

    文貴妃心如死灰的低下頭,重重磕在地上:“謝主隆恩。”載德!你不得好死!

    文貴妃走出大殿時,笑的淒厲又絕望,好一個舉國厄運的福星,好一個能保大梁國運的命格,皇后從一開始就贏了,其貌不揚又如何,體弱多病又怎樣,看透一個男人比什麼都重要!

    只要抓住一個帝王的軟肋,揣摩透了皇上的心裏,再靠少年時一點美好,她不出門也是這個皇宮的掌控者,何況她真的不出門嗎!

    文貴妃第一次比恨太子、皇后,更恨皇上!她跟了他這麼多年,他們還有共同的孩子,那是他們的孩子啊——

    載德,你該下去陪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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