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有什麼需要,我幫你……”

    明西洛看着她,心裏不是不厭惡自己,單憑這張臉已經讓他心猿意馬,明西洛沉默片刻,又客氣的重複一遍:“麻煩你叫多雨過來,時候不早了,七小姐該回去了。”

    項心慈爲他拉被子的手一頓,剛剛清醒的眼睛被愕然代替,靜靜的看着他。

    明西洛沒從她眼裏看出一點勉強、不情願,她真在擔心他、爲他着想,可爲他着想的這個人,幾天前毫不留戀的說出兩人再無交集的話,似乎那些過往都是假的。

    明西洛繞過她的視線,冷漠的看向門口:“多雨,多……”明西洛臉色蒼白的倒在枕頭上。

    項心慈慌忙開口:“我幫你叫。”

    多雨很快進來,緊張的喂主子喝了藥,檢查了明大人的傷口,餵了水,纔看了眼七小姐慢慢退下。

    明西洛躺在牀上,身體虛弱的慢慢閉上眼。

    項心慈站在牀邊這樣看着他,彷彿看到了上輩子他重傷歸來,還要處理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項心慈慢慢的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對不起,你讓我死相悽慘是應該的。

    明西洛沒有迴應,平靜的閉着眼,眉頭微微皺着,不與她分享痛苦、家事,彷彿她不存在。

    項心慈知道他感覺的到,他只是在生氣,他要的本就不多,自己還不打算給了,他會有情緒,也是應該:“怎麼傷的那麼重……”項心慈聲音溫柔。

    明西洛沉默:“……”

    “在怪我。”項心慈的手指勾住他的手指,滑過他掌心,帶着憐惜與心疼,還有數不清的愧疚,以及曾經的無能爲力,她沒有不喜歡他,只是她們之間,總差了時機。

    明西洛不動聲色的收回被她勾住的手指:“沒有。”明西洛語氣疲倦,沒有睜眼,似乎不想多說:“很晚了,你該回……”

    “對不起……”

    爲什麼對不起?你不懂:“……”

    “聽到你受傷,我心裏……”項心慈垂下頭:“很難受,我不想你出意外,想你永遠好好的。”

    我好好的誰會看我一眼!

    項心慈抽噎一聲,似乎又極力忍耐着移開目光。

    明西洛突然睜開眼,看向她,心裏明確告訴自己她的眼淚不值錢,更不是隻對自己流,身在其中時,還是忍不住相信她在乎自己,她不想失去他。

    項心慈苦笑,將未落的眼淚收回去,帶着少女承受不住的堅強。

    明西洛忍不住開口:“我沒事,正常受傷而已……”

    項心慈擡頭與他視線相對,眼裏閃着淚光。

    明西洛心顫了一下,忍不住道:“我真沒事,修養一段時間就好。”

    項心慈握住他的手。

    明西洛沒有躲,只是十分無奈,他不該妥協。可平日囂張跋扈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她,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便激動不已,更何況她爲自己哭,他何德何能。

    明西洛心中苦笑,笑自己見識淺薄,繞不開她的‘小恩小惠’。

    她對着莫雲翳傷懷時,是何等深情,眼淚不值錢的送,他一個旁觀者看着都覺得她用情至深。後來容度來了又怎樣。

    猶如大浪涌來,落潮後一無所有,可哪片泥沙抵抗的了,水衝上來時,甘願被帶走的迫切。

    項心慈搖頭:“你是不是在怪我……”

    是,我乖你錯了嗎!把我一切給你,要的不過是一點位置,如今這點位置都沒有了,明西洛不想說,弄的他像個白癡:“沒有……”

    項心慈委屈:“你讓我走。”

    是誰說要先走的,你的邏輯本來就是錯在你,明西洛不知道她爲什麼能理智氣壯的把她放在受難的一方,卻沒有慣着她:“這麼晚了,七小姐確實不適合子在下官這裏,更何況……七小姐與太子的事迫在眉睫……”

    項心慈看着他。

    明西洛儘量表現出他沒有任何歧義,只是在爲她好的神色,更好看這是她多的。

    “是,我都忘了,是我打擾明打人了。”項心慈神色有些冷。

    明西洛心頓時——他想惹她生氣,可她真生氣了他又——

    明西洛讓自己不要重蹈覆轍,他不過在爭取他的價值,爭取他以後不會被隨便放棄的地位,如果這都保證不了,他往後的路有什麼意義。

    明西洛狠下心,說了預定的話:“七小姐慢走,以後也不用來了,免得讓殿下誤會,這段時間恐怕幫不上太子的忙,七小姐與太子婚禮前的一系列事宜,也無法參與,希望七小姐幸福——”

    項心慈覺的他成熟了,心硬了,但眼中的擔心不變,喫一塹長一智是他的優點。

    項心慈突然起身:“知道了,不着你操心好好養病。”說完起身要走。

    明西洛瞬間看向她,他——

    項心慈回頭。

    明西洛更快的斂下眼底的情緒。

    項心慈坐回來,似乎被明西洛激起的不悅已經散去,人也溫和下來,帶着對他的縱容與彷彿向自己妥協的無可奈何:“還病着,不要想那些不重要的,先養好身體,睡吧……”

    明西洛突然沉默的不說話,她回頭的一瞬,他覺得一切都值得,不管真情假意,提着的心落了下來,他又可以看到她。

    尤其她那樣傲慢的人,肯在自己說下那番話後依然願意轉身回來。

    項心慈坐在牀邊看着他。

    明西洛掩不住心底的情緒,閉上眼,轉過頭,不看她,似冷漠拒絕。

    項心慈看着他,年輕到讓她不敢置信的明西洛,還沒有經歷過一再背叛的心冷,讓人再不能猜出他一絲情緒,沒有婚事的束縛,他對她確實寬泛很多。

    項心慈心裏嘆口氣。

    明西洛心在隱隱顫抖,爲她回頭,爲她留下,爲她此時此刻真實的偏愛。卻不爲自己算計她心有愧疚。

    她找不到人代替他,她父親不夠狠厲、項世子事務繁重,項家有按部就班的東西,狄路殺伐有餘,政事上還很稚嫩,莫雲翳外放在外,容家與她不來往,其他世家沒有浮上來也沒有大作爲。

    她還會再來找他,但——這些都擋不住,此刻她眼裏也只是他的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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