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西北的落雪已經淹沒了行軍者的膝蓋,風沙卷着刺面的寒雪吹在人臉上。

    無聲快行的軍隊早已經習慣瞭如此惡劣的環境,一支潛行小隊正在‘急速’趕路,除了退拔出雪地和又邁入雪地的聲音,悄無聲息。

    爲首的項逐元打個手勢,快速趴下,臉邁入冰冷的雪地裏,大風裹挾着落雪掃過,不一會便能蓋住所有的痕跡,將所有人埋在雪地之下。

    過了好一會,項逐元才探出頭,凍到開裂,分辨不出容貌的臉上一雙犀利的的眼睛觀察周圍的環境,才慢慢探出頭。

    九王回朝只是障眼法,這次,他們要一舉拿下西突國,徹底掃平這裏的連年戰亂。

    落下的雪花猶如開刃的冰刃,被狂風帶着掃過所有人的面部留下細小的口子,裏面的血還來不及滲出來,又被寒冷的天氣凍住。

    他們已經在這樣的環境下,堅守十多天了,但每個人彷彿不知疲憊,依舊堅定的前進。

    項逐元只有白天休息的空隙,纔會看着及北的方向,想着她是不是已經平安生產、高不高興、有沒有發脾氣、是不是惹了禍、有沒有被妥善安慰。

    ……

    風雪孱弱的梁都對比西北風霜,像軟綿綿的情人間打鬧沒有任何殺傷力,反而爲帝國蒙上一層夢幻的顏色,寫下衆多多愁善感的句子。

    東宮的‘小太子’在一個尋常的、勉強有一點月色的、飄了雪粒的深夜出生。

    梁公旭已經得到了消息,只是有些無奈的看着即將臨盆的自己親女兒,頭疼不已,按說該臨盆的孩子,待在母親肚子裏,沒有一點要跟着‘事實’出聲的意思。

    項心慈被他看醒了,熱的將他放在肚子上的手拿開,聲音含糊:“睡不着……去外面主持儀式……”

    梁公旭拍拍她,讓她睡,心慈一直健康,孩子也不鬧她,就是太安靜了些,過了太醫推算的日期也沒有出來的意思:“壽康。”

    壽康急急忙忙跑進來,外面都忙壞了,太子妃‘生產’,有太多事需要處理,何況真太子妃還睡着呢,絕對不會配合現身,需要做的便更多:“讓外面小點聲,別吵到心慈。”

    “是。”

    可再小點聲,‘小殿下’的出生,也生生撕開了深夜的沉寂,皇家沒有任何公德心的,喚醒了整個梁都人們。

    大皇子的人牙都要咬碎了,東宮太子妃生下了太子的嫡長子!

    有些見勢不妙的已經考慮退出大皇子的隊伍,想辦法投靠明西洛,畢竟如今的局面下,太子已經是大勢所趨。

    再加上,皇上重病時悄無聲息權利更迭,很多事情已經不用說了。

    更何況太子短短一個冬天,得了三個孩子,除了老二因爲體弱沒有對外公佈是皇孫還是郡主,但現在已經不重要,太子妃生了皇孫,兩位皇子,鞏固了東宮一脈不可撼動的地位。

    在人人奔走相告,將目光聚焦東宮時。

    鷹擊在無聲的夜色下穿梭,蒐集這些人得知消息人反應。

    明西洛沒有睡,負手站在積了雪的窗扉前,除了看各處傳來的消息,也在琢磨真正的小公主殿下爲何如此沉得住氣。

    明西洛最近滄桑不已的臉上染上一抹擔憂,雖然太醫們都說沒有問題,可沒有塵埃落定,總是擔心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項國公府內。

    項老國公收到消息的一刻,上了年紀古井無波的心,忍不住激動了一瞬,是皇孫。

    項老夫人立即要去還願,皇孫好,小皇孫好。

    項老國公立即攔住她,矜持不已,越是這個時候,項家越要冷靜,也必須冷靜:“傳令下去,項家任何人最近兩月不接受宴請、玩樂,你也是,現在還什麼願,睡覺去。”

    項老夫人現在高興,不跟他計較,她當然高興了,太子妃生下了小皇孫,東宮如今又蒸蒸日上,眼看着大梁國日漸穩固,一位小皇孫的分量太重了。她就不信老頭子不高興!

    項二房內。

    項二老爺直接從牀上起來,臉上的笑怎麼拉都拉不下去,如今東宮嫡子比以前的東宮嫡子重要。

    如今東宮代表親和、代表希望、明君,東宮的嫡子就是正統,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東宮有個萬一——能讓項家攝政監國。

    項二老爺怎麼能不激動,立即就要起身去找父親,因爲太急還穿錯了一隻腳,結果還沒出二道門,就被父親的消息趕回屋內!

    不得張揚!

    項二夫人也醒了,臉色難看的徹底服氣,誰讓人家生下了東宮嫡子!至少那丫頭不用指望他們令國公府,而是令國公府指望她了!

    項承尤爲高興,興奮的想讓妻子進宮看看女兒,可想到不是生母,只能忍下,芬娘如果知道,也會爲心慈高興吧。

    ……

    施家的大部分的燈都亮了,但又剋制的暗了下去,可徹夜亮着的房間燭火,也掩蓋不住他們激動的心情。

    施家與明家的婚事定在明年秋天,東宮最近的表現,明大人升任正三品,都不足以東宮生下嫡長子,讓施家的賭注更爲穩妥。

    那預示着明西洛未來百年的穩固,和施家百年的榮耀。

    ……

    容度收到消息後,在寒夜中站了一會,便給莫雲翳寫了一封信,順便讓人拿來庫房的單子,認真的爲小皇孫勾選賀禮。

    ……

    輔國公柳府內。

    柳雪飛聽到皇城的動靜,想着便是東宮生了,立即批了件單衣起身,剛穿了一隻鞋,才察覺自己多此一舉,不禁停下。

    爲小姐穿衣的雁回也無聲的停下,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柳雪飛最終沒有問東宮生的郡主還是小殿下,以爲無論是什麼,都不是她能參與了,早一點知道晚一點知道,對她來說,都沒了激動的資格。

    柳雪飛開口,打破了突來的寧靜:“熄了燈,睡吧。”

    “是……”

    ……

    翌日一大早,項心慈梳洗完,聽着乾明殿外一聲聲喜慶的鑼鼓,宮門外一陣陣號角、和此起彼伏炮聲,彷彿一夕間空氣中都瀰漫着張揚的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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