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西洛懷疑的看着她。

    項心慈眨了眨剛剛洗過,更爲水潤的眼睛,頭上的朱釵閃爍着白玉似的光,她擡頭:“你……什麼意思,你懷疑我?”項心慈立即委屈的哽咽:“你怎麼能如此對……”

    明西洛放下她,又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頭上晃動的小珠子,真好看,珠光玉潤!

    焦耳笑了:“明大人好眼光,娘娘頭上這套朱釵是整塊上好的南洋進貢白玉打磨的,一共就出了這麼幾顆。”

    明西洛聞言手僵了一下,慢慢的將手從她頭上收回來,南洋鎮海白玉山,能叫山,是因爲它兩人多高,寬三丈有餘,開採與南海百米深的礁石下,結果……換得了這麼幾顆小珠子……

    “不想要?”項心慈看着桌上的兵符,饒有興致的看着她。

    明西洛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能這麼短的時間內織出讓他都看懂的繁華雲錦,背後這幾天宮裏何嘗沒有累傷幾位頂尖織娘。

    曾幾何時他也像太子一樣,理所當然的看待出現在她身上的一切美好事物,而不再追究背後的東西。

    他是能力沒到,心態先養到了嗎!明西洛心中自嘲一笑,不管看多少遍,他依舊無法理解千斤重的玉石,最後打磨成不足一捧的珠子所剩的意義何在,縱然它的確美不勝收:“不是在莫世子那裏?”

    項心慈嘆口氣,這是又哪裏不高興了,恃寵而驕?

    項心慈笑着從頭上拔了一小簇珍珠花,別在他的袖口上,喜歡就說,還能不給他:“如果我說一開始就是給你養的呢?”

    明西洛看着袖子上的白玉珠,微微顫動的二十顆小珠子組成一簇小小的花球,每一顆都瑩潤,毫無瑕疵,猶如白玉復活的花瓣,百年以後要成靈脫聖:“……”

    “真的是給你的,本來要給你個驚醒,誰知道先用上了,九王爺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子恆,子恆——”

    明西洛將袖籠放下,白玉珠花連同袖籠一起握進手心裏,真是養給她的?

    “兵符拿不拿?”

    明西洛戳了一下她的臉,比白玉還潤的肌膚,笑了:“爲什麼不拿,你給我的。”他既沒有與東宮對立的想法、也沒有另起爐竈的意思,他如果不拿,誰知道她帶着這句話,會把這一萬騎兵給誰。

    “娘娘,娘娘……”景嬤嬤不自覺的垂下頭:“郡主醒了,要找太子殿下,否則……就不穿衣服……”

    項心慈聞言,臉色難看,示意明西洛可以走了:“那就不要穿了,扔到外面蛇鼠蟲蟻多的地方去!”說完就要去看看。

    明西洛看她一眼,拿起了桌上的兵符。

    項心慈已經進了裏殿。

    秦姑姑急忙嚮明大人告辭:多謝大人爲娘娘處理眼上的薑汁。

    明西洛擡手,白玉珠連同兵符一起躍入眼裏,平時對帝安最嚴厲的是她,可有事了,關心的難道不是她,沒有孩子,他便如此手裏的兵符和白玉珠一樣,再珍貴再離奇,也是說送人就能送人的東西。

    明西洛收起兵符,轉身離開。

    ……

    祈天殿內。

    太子拖着病體抱着懷裏的蝸牛在棺木前已經跪了半個時辰。

    壽康公公站在一旁心疼的直掉眼淚,不時的看眼長安:娘娘來了沒有?

    長安焦急的往外看一眼,已經讓人去請了:就快到了。

    成何體統,第一排爲什麼放幾隻蝸牛!至百官與何地!

    你去說!

    去說!

    但整座大殿內除了哭聲、哀樂,什麼多餘的聲音也聽不到。

    ——“起!”——

    莫國公上完香,帶着莫雲翳退到一旁跪好。

    輔國公攜次子緊跟而上。

    ——‘輔國公敬香’——

    ——跪!——

    莫雲翳的視線躍過一衆道士,看向跪在棺槨前的太子殿下,他娶了項心慈,在他走後,太子娶了項心慈,他喜歡的女孩成婚了,他以爲……

    莫國公示意他跪好:“殿下會沒事的……別擔心。”

    太子雖年少,但其性格乖戾、弒殺在梁都赫赫有名。

    心慈……因爲什麼嫁給他,她會因爲要報復自己祖母,故意接近自己,她嫁給太子因爲什麼?

    如果祖母那件事……隨即又覺得苦澀,沒有祖母的事,莫家也不會同意他娶項心慈,莫家有無數種方式阻止他,項家也不會同意。

    橫亙在他與心慈身上的問題太多,多到現在想起來他也會心有不甘!

    “太子脖子受傷了嗎?”說話的人聲音壓的很低。

    “不清楚。”

    “太子最近一直都穿高領的衣服。”

    “如此熱的天氣下……”

    莫雲翳看着不遠處的太子,發現他的領子的確很高,幾乎蓋到了下巴的位置,他自己弄傷的也不稀奇。

    以太子的身體情況,撐不到帝王兩年。

    莫雲翳目光驟然凝在一個人身上。

    項心慈沒有看任何人,她直接從天祈內殿出來,幾步走到梁公旭身邊,一襲白雲似霧的白紗,絲毫不憐惜的蹲在梁公旭身邊。

    梁公旭看她一眼,骨瘦如柴的身體晃了兩下,瞬間靠在她身上:“我……沒事……”

    莫雲翳見狀下意識起身,心慈多弱的身子骨,風吹一下都要病好幾天,卻見項心慈穩穩的撐住了太子,腦海中有什麼下意識晃了一下,又慢慢跪下。

    項心慈直接用衣袖擦擦他額頭上的汗:“知道你沒事。”將梁公旭手裏的蝸牛拿開,放在一旁。

    “別放……它快死了……”

    項心慈看眼活的身強體壯的牛哥,既然梁公旭說它快死了,應該是替他守着他爹一起入殮的:“知道了,長安會好好照顧它的,總該讓它喫頓飽的。”

    梁公旭鬆了手。

    明西洛剛剛進來,便看到靠在一起的兩個人,光明正大,相依相扶的兩個人。

    “去裏面坐一會,要不然撐不到最後。”

    “我不想去……”他想守着父皇。

    “總要喝杯茶,帝安一會跟着扶靈,還需要你照看,您不能先虛脫了。”

    “……”

    項心慈看眼秦姑姑。

    秦姑姑已經端着茶過來,看了娘娘一眼,將茶送入太子手中,起身的時候用看了不遠處的明大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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