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心慈的喝彩聲漸漸弱了下去,最終消失殆盡,並確定,明西洛不適合賣藝,生死擂臺更適合他。

    明西洛顯然察覺到了她從興奮到敷衍的掌聲,手裏的刀慢慢停了下來,項心慈早已品完了手裏茶,見他收手還不忘給面子的落幕喝彩:“不錯。”

    明西洛將到放回去,從鼻孔裏看她一眼,一大早,她還不如不出門。

    項心慈察覺到他的小情緒,捧着茶杯笑:“別沮喪嘛,很好看的,就是……差了那麼一丟丟意境,但我們子恆好看啊,好看,彌補所有不足,快來讓我抱抱,沾沾我們子恆的仙氣。”

    明西洛信他就是傻,但還是走過去,看似敷衍,實則用心的抱抱她:“登基大典當天,可以穿你喜歡的顏色,也有大型天舞表演。”

    “但不是我登基最後纔出場,總覺得差強人意,如果是我登基就好了。”

    明西洛覺得他應該去上衙……

    ……

    登基大典舉辦的盛大隆重,不管新帝能在上面坐幾年,大梁江山在這一天換了新主,改了紀元。

    太子梁公旭從東宮遷出,改國號安泰,封太子妃項家七小姐項心慈爲皇后,封帝安郡主爲安泰長公主,與國同號。

    項逐元看着最後出場,一身超品皇后朝服加冕的女子,跟着百官叩首:“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明西洛跟着隊伍起身,遙遙看到了她將香沒入香爐,一襲雍容華貴的妝容轉身,看向衆人神色平淡,他以爲她會高興,至少,她站在了今天別人難以企及的位置,她會滿意。

    明西洛卻沒有從她臉上看到高興的神色。

    莫雲翳站在人羣之外,不合規矩的擡頭,看到了一襲正紅鳳紋的身影,除了那天那一面,這是他這些天以來,第一次見到項心慈。

    內宮與前殿,不是他回到梁都就能見到的天塹,東宮屬臣會議、登基大典商議事宜,即便太子不出面,也有項逐元和明西洛一律抉擇,根本沒有遇見的機會。

    後宮與臣子,是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物。

    ——跪——

    巍峨的臺階下,成千上百的官員動作整齊劃一。

    項心慈看着文武百官跪下,她第一次站在這個位置看這個場景,即便不是站在梁公旭的位置,也覺得天藍水闊,心胸寬廣,彷彿再多的煩憂都可以踩在腳下,過往一切都成了浮煙。

    從此她便是乾坤的掌舵者,所有人的悲喜有她掌控,誰會不喜歡這個位置?至少她喜歡,如果更高一些就更好了,至少煩人的話能少停一點。

    ‘你以爲你坐上去大梁就是你的了,到時候彈劾你的人更多,各地紛爭更多。’

    項心慈將某人的話摒棄,現在也可以,名正言順,至少不像以前,太后還是她自己封的,這麼一想,這個位置似乎更好了。

    梁公旭悄悄擡擡手,示意她過來。

    項心慈笑笑,毫不猶豫便過去了。

    百官叩首後起身,就看到帝后挨在一起,千歲的人一起承擔了萬歲的呼聲。

    項章頓時皺眉,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是兩回事,欽天監測出同一天就夠可笑了,她還往太——皇上身邊站,真是——

    項承也有些尷尬。

    項逐元要笑不笑,一聲萬歲而已,就當皇上撐不住讓皇后撫一下好了。

    穆濟等人皺了一下眉,沒說什麼,這種時候能說什麼,但似乎一個不爭的事實確實擺在眼前,皇上很寵愛當朝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怎麼看都不是一個賢良淑德的。

    即便穆濟不帶着外貌的偏見看項家這位七小姐,也不能說她純善溫良。

    莫雲翳看了一眼,當沒看見。

    明西洛頓時哭笑不得,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神色平靜的第二次跪拜……

    登基大典落幕,新朝彷彿換了舊顏,楊家的血似乎洗刷了載德大帝的罪惡,過往已無人再追究。

    東文巷內,多雨第無數次謝絕了九王妃讓人送來的伏面。

    安泰一年八月,太子登基後半個月。

    項心慈覺得自己快長苔蘚了,盛世華裳新品紋絲不動,她連畫畫都提不起興致:“真是無趣……讓這兩隻硬殼的離本宮遠一點!”

    “是,是,娘娘,要不和帝安公主玩一會。”

    “不!”她寧願在榻上長苔蘚。

    秦姑姑無奈又好笑:“要不娘娘和皇上出去走走?”

    “已經走十多天了,沿途有什麼花我都能給你背下來。”

    焦耳提議:“要不,娘娘去玩水。”

    “不——”

    秦姑姑嘆口氣:“國喪期間,娘娘再忍忍吧。”

    “國喪期間就沒有什麼好玩兒的了?”

    玉煥上前一步,笑道:“娘娘,歌舞曲藝看久了也沒意思,不知道娘對,鬥狗、搏鷹、生死擂有沒有興趣?”

    項心慈頓時看向玉煥。

    玉煥姑姑和藹的點點頭。

    項心慈頓時精神了,她不看衆雄搏獸,有被人險些撓死的陰影,但生死擂總沒有問題啊,不禁一笑:“最後一個好。”

    玉煥也笑:“奴婢覺得也好。”

    一刻鐘後,秦姑姑憂心忡忡的看着自家娘娘:“娘娘,那種地方魚龍混雜,萬一出了事。”

    “申德和狄路都會跟着,我又不是一個人去,那麼多人,你就別囉嗦了。”

    玉煥擠開秦姑姑。

    秦姑姑看她一眼,說不動主子她不信玉煥不怕出事!

    玉煥和善的看着她:“秦姑姑多慮了,這種事,做奴才的自然會安排妥當。”

    秦姑姑聞言氣不打一處來,以後看上癮了,讓她們兩兩表演擂臺賽,看玉煥怎麼哭!

    項心慈換了一套男裝,眉眼重新裝扮過,長長的頭髮用了一根碧玉簪,轉眼,項心慈已經是一位顴骨有些高,濃眉下巴長的男子。

    秦姑姑長長嘴,改成了:“奴婢也去。”

    “誰攔你了。”

    ……

    生死擂臺是梁都極爲興盛的產業之一,甚至算不上黑色產鏈,是類似賭坊、跑馬、聽戲一樣普遍的存在。

    衰退的國運、日漸糜爛的貴族階級,腐朽的王朝,讓士大夫趴撫在底層人的血海上吸取着精神上的極度刺激。

    或者說即便沒有大梁的衰弱,這也是極其容易讓人沉淪其中的刺激遊戲,載德帝期間只是推波助瀾了它的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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