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判令王妃 >第十九章:怒意難忍
    許蘭之曾是如此和善之人,卻在這時用盡了畢生的仇恨。

    以及她人性中從未釋放的惡,聲嘶力竭地嘶吼着,雙目赤紅,魂魄震顫。

    她說:“許蘭之,願自墮厲鬼道,只求喜娘娘,替我報仇雪恨我要讓張家一家不得好死我要讓她讓我那禽獸不如的惡婆婆,親手殺死她的兒子她的所有兒子我要讓張仲卿下地獄來陪我來與我合葬我不甘心我恨我恨”

    神龕上的泥塑眼簾垂動,嘴角慢慢揚起。

    一個空寂的聲音迴盪在廟宇中。

    “收你信奉,如你所願,爾今爲厲鬼殺盡怨憎人”

    一道血紅的刺目光影閃過,那之後的事情,許蘭之,便再也記不得了。

    然而楊覓清卻已然清楚,之後便是鬼喜娘操縱厲鬼許蘭之上身張夫人,將張家的人一個一個地殺害。

    那具山頂上的紅棺,之所以會挖出張仲卿,自然也是因爲鬼喜娘完成了許蘭之許下的夙願“讓張仲卿與我合葬”。

    並且,它還特意把那個棺材擺在了張仲卿和新婚妻子的宅基所在處,是爲最怨毒的詛咒和報復。

    至於張仲卿棺材裏的花香,就是死前許蘭之身上帶着的香味。

    棺材裏怨氣和香氣都極爲濃郁,正是因爲許蘭之的魂魄在裏面與張仲卿同眠。

    許蘭之沒有家人,按照風俗,這樣的人死了,屍骨要火化,而非土葬。

    所以她沒有肉身,只能在鬼喜娘的合葬棺裏,才能幻化出形。

    當時楊覓清打開合葬棺,許蘭之失去棺材庇護,魂魄飛散,暫時難聚。

    所以纔會出現“棺材未開怨氣重,棺材開了怨氣淡”這樣的情況。

    但當時在幻境中,爲什麼其她人旁邊都有死屍做配偶,張仲卿身邊卻只有一隻紙糊鬼新娘

    楊覓清略一思索,想清楚了此節:

    鬼喜娘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那個紙新娘就是它給許蘭之塑的“肉身”。

    或者說是個載體,只有許蘭之能與張仲卿合葬。

    看來一切都已明瞭。

    楊覓清看着幻境中柔弱無助的那個許蘭之,她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話來。

    但是她講話永遠硬邦邦的,所以沉默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許蘭之站在茫茫的黑暗裏,睜着她那雙柔亮的圓眼睛。

    楊覓清看着許蘭之的眸子,忽然之間就很不忍心,想離開,不想再多瞧一眼,她正欲睜眼,離開這九滬結界。

    許蘭之忽然說話了。

    “判官大人,我、我還有件事想講與你聽。”

    楊覓清:“說吧。”

    許蘭之忽然就低下頭,捂着眼睛,哭了,她輕輕地說:“判官大人,我不知道我後來都做了些什麼,但是,我我是真的不想害死我的仲卿,我不想當個厲鬼的,我真的”

    “而且我沒有偷梨子,我真的是張郎的妻子,這輩子,我也真的,我也真的沒有想過要害人。”

    “真的沒有想要害人,求求你,相信我。”

    許蘭之聲音哽咽顫抖,支離破碎。

    “蘭之沒有撒謊”

    沒有撒謊。

    這一生,幾乎從未有人相信過我。

    許蘭之啜泣悲鳴着,楊覓清的聲音在黑暗中,低低地響起。她話不多,但是沒有猶豫。

    “我知道。”

    許蘭之瘦弱的身子一震。

    楊覓清說:“蘭之,我相信你。”

    許蘭之胡亂用手抹了眼淚,然而還是忍不住,最後掩着淚流滿面的臉龐,低下頭,朝黑暗中,她看不見的地方,深深一禮。

    楊覓清重新睜開眼睛。

    她睜眼後,良久都沒有說話。

    然而結界中的時間,與現實中並不一樣,她在裏面待了很久,對於外面的人而言,卻不過轉瞬。

    趙破奴和王恢還沒有回來,張家幾個活着的人還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此時的楊覓清忽然收了硫磺符,朝張老夫人說了句:“蘭之,吾爲你鳴冤,你睡吧。”

    此時的張老夫人愣愣地睜着血紅的眼睛,忽然就撲通一聲軟倒在地,昏迷過去了。

    很快楊覓清再次擡起頭來,目光先是掃過張員外的臉,再落在幺子身上,聲音沒有什麼波瀾,依舊很冷。

    “我最後問一次。”她嘴皮子慢慢地碰着,一字一句,“你們,當真沒有聽出那個聲音是誰嗎”

    那張家幺子哆嗦着,兩股戰戰,舉頭望向她爹。

    此時張員外則眼神飄忽,過了一會兒,堅定道:“判官大人,我不不認識。沒,沒聽出”

    此時的楊覓清面若九尺霜凍,低聲道:“騙子。”

    楊覓清此刻壓低下眉,怒氣沖天,愈發顯得殺氣騰騰,居然比厲鬼還令人畏懼。

    此時的張員外不由自主地倒退兩步,楊覓清猛地將符咒符咒在地上空抽一貼,霎時間噼裏啪啦火光四濺,碧葉橫飛。

    嚇的張員外撲通一聲摔了個瓷實。

    “曼珠沙華花粉是你們家配出的嗎你大兒子是頭婚嗎許蘭之是誰老東西,一大把年紀了你還要臉嗎”

    此時張員外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乾巴巴地最後居然說不出一句話來,漸漸的面色從蒼白變得通紅。

    倒是一直縮在旁邊的張家小女兒,聽到“許蘭之”三個字的時候,忽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小妹撲過來,跪在她孃親面前,扒拉着那具昏迷的軀體:“許姐姐許姐姐,這一切竟然是你嗎我知道你走的不甘心,但是求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求求你放過咱們家吧許姐姐”

    楊覓清俯身,握住流竄着金光的符咒,拿了根木棍挑起了張員外的臉。

    因爲這就是楊覓清的心理潔癖,她覺得噁心的人,根本不會用手去碰,一碰就起雞皮疙瘩。

    “老東西,你以爲,我會不知道誰在對我說謊嗎”她森森冷冷的,盯着張員外的臉,從那雙驚恐交加的眼珠子裏,她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還是是那樣的不討人喜歡,那樣的冰冷刻薄,像是覆着霜雪的刀刃。

    可那又怎樣。

    她樓蘭第一判官,從來不需要別人的喜愛。

    “判官大人、判官大人你可是王府的人,我是委託人,你怎能竊取我私事,我”

    楊覓清說:“那,我收手不管。你等死吧。”

    “不不不不你不可以”

    “不可以”楊覓清眯起眼睛,眼裏流動的光澤很危險,“我不可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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