蒐集六年前的證據……
是啊,她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可是時過境遷,要把當年的人證物證都聚齊,並且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拆穿這一切,需要她周密計劃。
而現在比這更重要的事,是要找到她的媽媽,白湘琴!
當初,她被蘇千湄丟下海的時候,媽媽就已經是病入膏肓了……整整五年過去,不知道媽媽到底怎樣了!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蘇千汐就再也坐不住!
她豁然站起,把顧庭琛嚇了一跳。
“千汐,你去哪兒?”
蘇千汐沒有說話,只是迅速地往門外走去。
顧庭琛連忙追了出來,拉住了她的手,“你怎麼了?”
蘇千汐擡頭,看到了他關切的眼睛。
“庭琛哥哥,我要去一個地方。”
顧庭琛開着車送蘇千汐來到一片又老又舊的房子前。
他輕聲問:“千汐,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蘇千汐的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沉痛:“這裏……是我和媽媽離開蘇家之後住的地方。”
這裏是江北的貧民窟,大多數窮人,還有來江北打工的民工,都聚集在這狹小的筒子樓裏。
房子永遠都是灰紅色的,四處亂拉的電線,佈滿鐵鏽和灰塵的窗戶,以及那種最老式的廚房的黑色風扇,在這裏是遍地可見的景色。
小巷子裏是那種破舊不平的石磚,看起來髒兮兮的,路邊堆放着垃圾,還有拾荒者的塑料瓶子……
當蘇千汐和顧庭琛兩個光鮮亮麗的人出現在這樣的巷子門口時,那些喜歡聚在自家屋檐下談論家長裏短來打發時間的大爺大媽們,把豔羨而探究的目光投向他們兩個。
好像他們兩個,是這常年曬不到太陽,陰暗潮溼的地方中最亮麗的風景。
蘇千汐穿過這些似曾相識的人們,走到一個樓前,轉身上了樓。
樓梯十分狹小而殘缺,有一股生灰的味道。
顧庭琛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她停在一家房子的門前。
蘇千汐敲了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稍微打開了一個小縫,露出一張陌生而戒備的臉:“你誰啊?”
蘇千汐一愣,忙道:“我想請問,之前住在這裏的人呢?”
“我哪兒知道!”那女人不耐煩地說了一句,“要是有人我還住這兒?神經病!”
然後砰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蘇千汐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媽媽……早就不住在這裏了,那,那她會在哪兒?
蘇千汐不敢再想下去,下樓的時候太急,差點兒一腳踩空,還好顧庭琛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見她臉色蒼白,滿眼的焦急,顧庭琛也不好多問,只能陪着她走出了巷口。
回到了車上,蘇千汐絕望地靠在副駕駛上,閉了閉眼睛。
顧庭琛知道她的心裏如翻江倒海一般,卻吐不出一個字,只得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等她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
過了許久,車裏傳來蘇千汐的聲音:“庭琛哥哥,你聽說過江北白家麼?”
她輕輕笑了笑:“我媽,白湘琴,是當時白家的長房長孫,堂堂正正的嫡出女兒,是白家的第一繼承人。當時,她愛上了我爸,義無反顧地和我爸在一起,卻被白家趕出家門。”
話起了個頭,就不會再停下。
蘇千汐繼續道:“婚後,我和蘇千湄就出生了。媽身體不好,爸整天忙事業早出晚歸,可是我的童年依舊過得很快樂。直到我八歲那年……”
“我外婆早逝,八歲那年,外公也去世了。白家的內鬥愈演愈烈,幾房叔叔伯伯鬧分家,偌大一個白家,就被自己人的內鬥耗盡了。”
“白家分崩離析之後,不過才三個月的時間,我爸就領着宋蔓芝上了門。我媽傷心欲絕,帶着我離開了蘇家。從那之後,她就病痛纏身,六年前,她已經到了白血病晚期。”
說到這裏,蘇千汐忽然不說話了,好像是想到什麼極爲不堪的事情,她的嘴脣不住地發抖。
顧庭琛擔憂地望着她,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想要給她安心的力量。
過了好一會兒,蘇千汐才慢慢地平靜下來:“我媽急需骨髓移植,需要大筆的手術費和醫藥費,我那時剛剛大學畢業,走投無路,只能求到蘇家。”
她閉上了眼睛,別過頭去:“我跟他們達成了一個協議,代替蘇千湄,給一個男人生孩子,那個男人,就是霍景年……”
顧庭琛眉心一跳,他雖然知道蘇千汐生下了霍思辰,卻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委。
“只要我生下孩子,他們就支付我媽媽全部醫療費用。可是後來,我生下了孩子,蘇千湄翻臉不認人,我找她理論,她竟然起了歹心,把我丟下了海。”
這是蘇千汐心裏最不可觸碰的往事,也是她最難以啓齒的祕密。
從恢復記憶以來,各種疑問和壓力接踵而來,壓得她透不過氣,此刻,她只想傾訴。
憤怒的火焰在顧庭琛的眼裏熊熊燃燒,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盤,車子立刻發出雜亂的鳴笛聲。
“千汐……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良久,他低低地說出了這句話,“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
蘇千汐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現在只想找到我媽媽在哪裏,庭琛哥哥,我需要你幫我查一查。我想知道,我媽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說着,她的眼淚一顆接着一顆地落了下來。
驀然,顧庭琛說道:“千汐,你以前住的地方沒有消息,那醫院呢?你的媽媽以前住在什麼醫院?”
彷彿醍醐灌頂一般,蘇千汐眼睛一亮。
當時她去找蘇千湄的時候,已經找到了和媽媽配型的骨髓,就在醫院裏住着,等待骨髓移植手術!
想到這裏,蘇千汐忙說道:“是江北腫瘤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