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汐就抱了抱霍思辰,母子倆之間的氣氛比剛纔要更加溫馨。
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在了霍老夫人的耳朵裏。
霍老夫人有些怔忡。
霍思辰先看到了霍老夫人,他喊了一聲:“奶奶。”
蘇千汐回頭,看到了有些失神的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很快從失態中調整了過來,淡淡地對蘇千汐說道:“有時間麼?”
蘇千汐先回過頭來對霍思辰說道,“思辰,你先休息下,奶奶跟媽媽有話說。”
霍思辰乖巧地點頭,乖乖地躺下。
蘇千汐就掖了掖霍思辰的被子角,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這才迅速地起身,對霍老夫人說道:“您等我一會兒,我換衣服。”
爲了防止不必要的感染,進出都要換防護服。
霍老夫人微微點頭,“我在旁邊的房間等你。”
蘇千汐換了衣服,走到了霍老夫人所在的房間。
霍老夫人朝她招手,說道:“坐下來說話吧。”
蘇千汐就坐在了霍老夫人的身邊。
之前洛醫生知道霍老夫人來了,見她是單獨前來,想着她必定有話要和蘇千汐說,就準備了這間房間,又讓助手倒了熱茶。
此刻的霍老夫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握着茶杯,半天都沒有動。
蘇千汐就靜靜地坐在霍老夫人的身邊,沒有催促,等她開口。
霍老夫人看了蘇千汐一眼。
絕美的側臉,雖然消瘦憔悴,但精神要比她上一次見到好很多。那雙大眼睛又恢復了一些往昔的神采,如同蒼穹的星星,閃着明亮的微光。
霍老夫人說道:“昨天景年來找你了?”
蘇千汐微微點頭,“是的。”
“你問他爲什麼脫離霍氏家族了麼?”霍老夫人又問道。
蘇千汐道:“沒問。”
這着實讓霍老夫人驚訝。
外界對霍景年脫離霍氏家族這麼重要的事情早就已經物議如沸,直到今天,依舊有各種媒體在利用各種渠道深挖內幕。
沒想到離霍景年最近的蘇千汐,竟然會沒有問。
作爲霍景年的未婚妻,怎麼都要問一聲的吧?
蘇千汐看着霍老夫人驚訝莫名的樣子,她淡淡地說道:“你肯定很奇怪,我爲什麼沒有問他怎麼回事吧?”
霍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蘇千汐說道:“因爲他早就想要逃離你了,逃離你固執至極的想法,逃離你的自私冷漠,逃離你那讓人窒息的控制慾。”
這幾句話無異於拿刀戳了霍老夫人的心窩子。
霍老夫人臉色漲得通紅,登時大怒,“放肆!你竟敢這麼說我!”
蘇千汐見她發怒絲毫不懼,擡起頭,目光十分平靜。
霍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火再也發不下去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見她發火,會這樣的平靜。那種平靜之中蘊含無限的力量,好像在說,什麼事情,還值得這樣發火!
霍景年是她的親兒子,他面對霍老夫人發火的時候,小時候是害怕,長大了是厭倦。
擁有同一種眼神的人,很多事情,不需要問。
霍老夫人身上的氣勢頓時消失殆盡,她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久久無語。
蘇千汐開口說道:“老夫人,您疼愛景年的心,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是,打着愛的旗號去傷害自己的孩子,是否很過分?您本應該是這個世間最愛他的親人,爲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奪走他的喜愛,陷他於絕望呢?”
霍老夫人渾身一震,手都忍不住發起顫來。
蘇千汐不再多說,站起身走了。
霍老夫人望着她的纖細筆直的背影,大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她的眼前閃過一幕幕的畫面。
第一次,她不擇手段地把洛星辰趕出江北,那個時候,景年跟她爆發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大吵。
之後,景年就對她不鹹不淡,除了必要的見面,基本不見。
第二次,景年帶回了思辰,她大怒之下,到處尋找孩子生母,她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算計她兒子,她一定要除掉她!
帶着對孩子生母的怨恨,她一開始對霍思辰是十分冷淡的,總覺得他的身體裏流着下等的血液。
那之後,景年就第一次對她有厭倦了。
第三次,也就是他和蘇千汐在一起,她百般阻撓,千般破壞,到前兩天,他十分平靜地說出了要離開霍氏家族的話。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一天兩天的原因。
這麼長時間,這麼多的事情,樁樁件件,累加在一起,斷絕了母子情分。
霍老夫人之前所有的認知都已經被推翻了,她一直認爲,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的兒子好。
可爲什麼,兒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反抗她,逃離她,對她的付出視而不見呢?
原來,她一直忽視兒子的感受,把他的不悅意統統都當做對她的忤逆,他越是不高興,她就越要施壓。
試問,有誰願意忍受這樣的家庭生活?
霍老夫人的眼睛裏,流出了許久都沒有流過的眼淚。
她在這個小房間裏痛哭出聲。
跟房間只有一牆之隔的看護室中,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哭聲。
蘇千汐聽着,在心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如果當初霍老夫人可以稍微放下她的固執,聽一聽霍景年心中的想法,母子倆又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蘇千汐的目光,落在了已經睡着了的霍思辰身上。
她不由得暗暗生警。
兒子還小,什麼都願意聽她的。但是兒子會一天一天地長大,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也會越來越多,會形成自己的想法和看法。
當自己的想法和兒子的想法不同時,她會怎樣呢?
想到上一次霍思辰因爲她沒有告訴他要去進修的事情,而那樣決絕的樣子,她就知道了和兒子的相處之道。
相處之道,在於有效的溝通。
耐心聽兒子的想法,疏導他的情緒,他也會慢慢懂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