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之中，盛莞莞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
凌霄回過頭，看見盛莞莞眉頭緊皺，目光往下落在了她的高跟鞋，立即停下了腳步。
盛莞莞趕緊踢掉高跟鞋，但是她的腳已經扭傷了，每走一步都直冒冷汗，她緊咬着牙，一聲不吭。
突然，凌霄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上來。”
盛莞莞看着他寬厚的後背，卻遲遲不敢趴上去，他的傷口裂開了，自己都自顧不暇，這種情況之下還想揹她，他是不想要命了嗎？
“莞莞？”
見她遲遲沒動，凌霄回過了頭。
盛莞莞看着漸漸腫起的腳踝，對他揚起一抹微笑，明豔動人，“凌霄，你先走吧，等你找到支援，再回來接我。”
她留下不會死，頂多再被唐元冥抓去，從小鳳凰的事情看來，他已經認出了她。
所以即便她就站在這裏，她也不會死。
但是凌霄不同，唐元冥會殺了他的！
凌霄沉重的臉上滿是堅毅，“上來，我不會把你拋下的，離出口不遠了，莞莞，相信我。”
盛莞莞看着凌霄的臉，“不想拖累他”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那是對他的污辱。
很快，盛莞莞就做出了決定，她立即趴在了凌霄的後背。
她知道，凌霄是不會拋下她的，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趁早做出決定。
就算要死，一家三口黃泉路也不孤單。
盛莞莞不重，懷孕折騰反而還瘦了，但凌霄前幾天剛從鬼門關裏走了一圈，她的重量對他而言是天大的負擔。
他一手託着盛莞莞，一手捂着腹部站了起來，頓了一下，才疾步往前走。
盛莞莞環着凌霄的脖子，感受到皮膚上傳來的潮溼感，眼眶漸漸紅了，“凌霄，你那天醒來，想對我說什麼？”
凌霄臉色蒼白，腹部滲出的血液越來越多，額頭的冷水密密麻麻，但腳步絲毫沒有停止。
他知道，她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但是效果微乎其微，“我不記得了，你給我一點提示。”
提示？
他是真不記得了，還是故意裝失憶？
盛莞莞吸了吸通紅的鼻子，將假牙取了下來，俯身在他耳邊說，“三個字，我現在想聽。”
不如爲何，盛莞莞心底的不安與恐懼越發濃烈，她看着深不見底的暗地，絕望不斷涌上她的心頭。
凌霄沉默目光堅定的看着前方，他沒有再裝傻，他對盛莞莞說，“等我們從這裏逃出去，我天天說給你聽。”
一滴眼淚，無法剋制的從盛莞莞眼角滑落。
她趴在了凌霄寬廣的後背，聲音沙啞的說道，“凌霄，你跟我說說那張相片吧，我知道唐元冥給你發了一張相片。”
她感覺到凌霄的身體僵了一下，肌肉越繃越緊。
他沉默了半晌，才故作輕鬆的對她說，“別多想，就是一張你睡着時的相片。”
盛莞莞咬了咬脣，“果照？”
凌霄立即回答，“當然不是，你覺得唐元冥會給我發你的果照嗎？”
盛莞莞眼眶通紅，“是在牀上的合照對嗎？”
盛莞莞又問，“有多露骨？”
凌霄蹙了蹙眉，聲音嘶啞的說，“不算露骨，他光着上半身，你躺在他的臂彎中不醒人事。”
盛莞莞緊緊咬着脣，眼淚一滴一滴往外冒，就像失控的洪水漫過堤壩，“凌霄，他是故意激你的，我懷着孕，他並沒有真正對我做什麼。”
凌霄沒有說話。
盛莞莞又道，“我是個女人，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如果唐元冥對我做了那種事，我醒來時能感覺出來的。”
凌霄愣了愣，“莞莞，那不重要了。”
“不，很重要。”
盛莞莞搖頭，“凌霄，其實你心裏很介意的不是嗎？以前不想多解釋，是因爲你不相信我，我解釋了你聽不進去，而我不想將自己搞得那麼卑微，一而再的去祈求你的信任。”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們到底是哪裏錯了。一開始我以爲是我們的相遇，造就了我們如履薄冰的感情。”
“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爲我們都是敏感的人，不敢相信別人害怕背叛害怕受傷，所以不敢真正向對方敞開心扉，所以我們的感情纔會如此脆弱，經不起一點考驗。”
凌霄聲音沙啞沉痛，“莞莞…”
盛莞莞立即捂住了他的脣，“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凌霄點了點頭，“好。”
“之前我說過，我們是半斤八兩，其實我跟你一樣爲難。你是不懂得如何去愛，而我不敢再像以前對慕斯一樣，去毫無保留的去愛你。”
盛莞莞看見了遠處的出口，那是一扇緊閉的門，但此時凌霄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
她繼續對他說道，“我一邊奢望你能夠毫無條件的相信我，哪怕不需要任何解釋，一邊又想理智豁達的對待這份感情，其實這對你而言是不公平的。”
沒有全心全意的付出，哪有同等的迴應？
盛莞莞看着那道門越來越近，似乎可以想象，在那道門外面，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
於是，她俯身下來，在他耳邊說，“凌霄，我也好像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凌霄微張着脣，感覺整個世界都壓在了他的身上，第一次紅了眼眶，“莞莞……”
凌霄再次也支持不住，腳一軟直直朝地上跪了下去，鮮血從他的襯衫上，一滴一滴滑落，滴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鮮豔奪目。
但他終於挺直着背脊，沒有讓他的世界倒下去。
盛莞莞從他的身上下來，雪白的膝蓋跪在滿是塵埃的地板上，將手中的假牙一扔，雙手捧起他的臉，毫不猶豫的吻了上去。
這一次，沒有假牙的阻礙，他們彼此糾纏，抵死纏綿，熱情的配合着對方的掠奪與索取。
結束後，盛莞莞抵住凌霄的額頭，看着他腹部的那一大朵血花，擡頭對凌霄揚起嘴角，笑得風華絕代，“凌霄，我愛你，答應我要好好活着。”
說完，盛莞莞拔走了凌霄腰間的槍，起身一步步朝門口跑去，裙襬在奔跑間翻覆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