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有多少人去同情他們,柯嵐就不得而知了——記者發佈會的直播雖然中斷了,但觀看直播的網民卻是回過味來了,黑屏的直播間裏彈幕瘋狂地刷新着,內容基本上全都是在問候阿納海姆公司高管的女性親屬……
輿論基本上已經呈現出了一邊倒的趨勢,這次是輪到摩根財團想要封鎖消息了——但他們的請求,無一例外地被各大主流媒體給拒絕了。
……
與此同時,一間密不透光的房間內,六名穿着打扮和街頭混混差不多、腦袋上卻套着價值幾十萬信用點的高端VR頭盔的年輕人,盤膝圍坐在一張堆滿機箱和移動終端的矮桌旁,帶着動作捕捉手套的雙手飛快地在半空中敲擊着空氣。
透過VR頭盔的外側透明面板,隱約可以看到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代碼投射在他們的眼前,伴隨着機箱指示燈的高頻閃動,這些代碼飛快地滾動着,速度快得就像是十六倍速播放的電影職員表一樣。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一臉焦慮在一旁走來走去,幾次想要開口說點什麼,但又硬生生地把到了喉嚨口的話咽回到了肚子裏面。
就在這名中年男子想要轉身去倒杯水的時候,幾個帶着VR頭盔的年輕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輕咦。
如果這時候湊近他們的頭盔,就可以發現那些飛快滾動的代碼竟是紛紛停滯了下來,就好像那個看不見的轉軸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一樣。
“怎麼了?”那名中年男人也顧不上倒水了,連忙快步走到幾人身後,問道。
“我們……我們好像被人逮住了。”其中一個帶着頭盔的年輕人說道,“這不可能啊……我們的IP地址一直在變動,他是怎麼抓到我們的?”
“逮住了?你的意思是你們被人給發現了?”中年男人頓時瞪圓了眼睛,“對方是誰?是官方的白帽嗎?”
“不……不是。”先前說話的那個年輕人搖了搖頭,“不像是官方的人,如果是他們的話,這時候我們應該會收到警告通知的……”
“這個傢伙和我們也一樣,也是黑的。”另一個年輕人說道,聽聲音這應該是一名女性,只不過前後幾乎一樣平的搓衣板身材再加上將整個腦袋都包裹住的頭盔,讓她看上去就和旁邊坐着的男性完全沒有區別。
“他正在對我們發動攻擊……呃,用的居然是這麼原始的攻擊手段?”第一個話說的黑客愣了愣,隨後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這不可能!他哪來那麼多的攻擊資源?他究竟劫持了多少‘肉雞’?!”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中年男人也跟着緊張了起來,“是你們的身份暴露了嗎?這裏是不是已經不安全了?”
“我們的物理IP應該還沒暴露……但是,我們沒法繼續入侵下去了。”
“什麼意思?你們幾個可都是最頂級的黑客,幾個人聯手,還解決不了那一個對手?”中年男子惱怒道,“難道是我們開出的價碼還不夠優厚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中年男子就打斷了他:“DDoS攻擊?就是那種靠大量無用的數據包阻塞我們的服務器的攻擊手段是吧?那你把防火牆打開不就行了?”
“沒那麼簡單。”對面眼前這個對攻擊流程一知半解的“外行人士”,年輕的黑客只能苦笑着向他解釋,“現在我們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拔掉網線,讓所有服務器離線。如果想要繼續入侵阿納海姆的服務器,我們就必須承受對方的攻擊……防火牆是可以隔絕掉大部分的攻擊,但同樣也會阻隔我們轉移回來的那些數據。”
“阿納海姆的服務器上,還剩下多少東西?”中年男子沉吟了半秒,然後問道。
“需要‘銷燬’的證據還有將近三分之一,需要‘搬遷’的資料則是還有整整一半。”黑客回答道。
“先不要管那些資料了,先把賬單之類的文件全部刪除掉,處理得儘量乾淨一點。”
既然金主爸爸發話了,那名年輕黑客也只能再次戴上了VR頭盔,可是還沒等他坐下去,房間內的幾人就都問道了一股塑膠被燒焦時所特有的刺鼻氣味。
“什麼氣味?”中年男子的鼻子抽動了兩下,“是什麼東西燒糊了嗎?你們誰去過廚房?”
可一秒鐘他就反應了過來——這間臨時租來的屋子根本就沒有廚房,包括他自己在內,幾人的午餐還都是靠盒飯解決的,紙質的餐盒就堆在房間的角落裏面!
“服務器!”女性黑客突然尖叫了起來,“服務器的負荷太大!過熱了!”
“你說什麼?!”中年男子猛地衝向了隔壁的房間,一把擰開了房門。
頓時,一股嗆人的煙味撲面而來,差點就把他給薰得背過氣去。
而另外兩名黑客也衝到了房門口,他們撥開煙霧,往裏望去——
這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間裏堆滿了組合式的貨架,貨架上的每一層都放着價格昂貴的服務器,數以百計的線纜被捆紮在一起,像是虯扎的數根一樣佔據了地面所有的空間。此時此刻,有幾臺散熱位置不太好的服務器正在不斷地冒出黑煙,青黃色的火焰沿着線纜外面的膠皮正在快速地蔓延。
“這……這……”中年男人用力揉了揉被煙迷住的眼睛,這纔看清房間裏的情形,頓時整個人如墜冰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要知道,那些從阿納海姆數據庫裏複製來的寶貴技術資料,現在可全都存在這幾十臺服務器裏。
而這些服務器,現在正在熊熊燃燒着……
“那些資料,你們有備份嗎?”他看了看身旁的黑客,嘴脣顫抖着問道。
“沒。”對方搖了搖頭,“沒有備份……根本來不及,而且存儲設備也不夠……”
“那還愣着幹什麼,快點去搶救服務器啊!”中年男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他回過頭,環顧四周,視線頓時鎖定在了一旁的水壺上面,水壺旁邊還擺着他剛剛沒來得及倒水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