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異星遺蹟獵人 >第八百六十二章 最後倖存者的筆記
    “隧居者……這個名字倒是很形象,一聽知道,就居住在隧道里的生物。”三十三看向了柯嵐,卻發現後者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愕然道,“怎麼了?還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信息?”

    “隧居者……它們可能不是由受到輻射的老鼠變異而來的……它們……它們曾經是這座巢都的居民。”柯嵐用有些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

    “什麼?!難道這就是那個涅託口中的‘災厄’?”三十三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當他看向那五隻被困在空間牢籠裏的隧居者的時候,眼神和之前相比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不……它們纔是‘躲過災厄’的那批人……”柯嵐搖了搖頭。

    “你腦子裏解鎖的記憶碎片到底都說了些什麼?”三十三問道。

    “是一篇筆記,從敘述口吻上來看,似乎是巢都最後的倖存者寫的。”柯嵐想了想,說道,“除了隧居者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我還是全篇讀給你聽吧。”

    【記憶碎片內容:某未署名筆記的片段】

    我將那些人稱之爲“隧居者”。

    這並非是一個貶義詞,我對他們,一直都抱着崇高的敬意和欽佩。

    他們是巢都裏最清醒的人,在災厄降臨的時候,並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像一些懦弱者和意志不堅定者那樣投入到“她”的懷抱之中。

    他們有着嚴密的思維邏輯和近乎苛刻的紀律,任何被災厄沾染的成員都會被無情地清除……但這沒有用,“她”的力量實在太過恐怖,且難以用我們的認知去理解……哪怕是瞎子、聾子甚至是植物人,在災厄面前都難逃一劫。

    災厄就像是一種能夠超越時間和空間限制的超級病毒,在整座巢都裏瘋狂傳播。

    她的意志席捲一切,讚美偉大的真神……

    不,該死……

    爲什麼我會去讚美她……

    似乎……侵蝕程度比昨天要更加深了一些……我不知道我還能保持多久的清醒……或許,當我下一次眨眼之後,我就會成爲災厄的一部分。

    我本以爲自己的意志足夠堅強,但在災厄面前,我才知道我只是一個弱者……

    不,連弱者都算不上……

    她的意志……僅僅只是靠意志,就足以碾壓我們整個文明……

    這是高維生物對於低維生物的完全壓制……我們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塊畫布上畫着的小人,她可以將我們的模樣肆意塗改成奇形怪狀的生物,也可以乾脆利落地將我們徹底抹除。

    無人能夠抗衡。

    不……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我應該儘可能地將一切都記錄下來……如果能有後來者看到這份記錄,或許,能幫到他們。

    如果還有後來者的話。

    “隧居者”們雖然竭力抵抗着災厄的侵蝕,但他們的努力所得到的成果卻微乎其微……整座巢都都已經成爲了災厄狂舞的樂園,屬於清醒者的領地每天都在被蠶食着……

    就連戰鬥都無法做到。

    被災厄所控制的人會在本能的驅使下,去“感染”更多的清醒者,想要阻攔他們,就必須組織軍隊建立防線……可是,在災厄面前,無論是軍隊還是防線,都已經成爲了一種消耗品。

    這裏的消耗品,指的並不是正常的戰鬥損失……而是無論投入多少士兵,這些被投入進去的士兵,都必然會被災厄所吞噬。

    他們僅僅只是用來拖慢災厄擴散腳步的代價而已。

    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會在目擊災厄的第一時間被“感染”,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們的人性就會進入倒計時,而剩下的士兵,在和災厄戰鬥的過程中,也避免不了被“感染”的命運……整支部隊唯一的選擇,就是和災厄戰鬥至最後一個人。

    而讓人不免有些唏噓的是,這些被當做消耗品投入戰場的部隊,最後還保持着清醒的戰士,往往都是死在了自己不久前並肩戰鬥的戰友手中。

    我知道,那種感覺肯定很不好受……

    但更可惜的是,被撕裂的肉體,無法投入到她的懷抱之中,成爲她至高無上的意識和軀體的一部分……

    這種失落令人無法承受……他們的人生簡直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我……我在說些什麼?

    留給我的時間還剩下多少?

    (接下來是大段的留白和沉默,柯嵐在中間聽到了一段急促的呼吸聲,和一記利器貫穿肉體的聲音。)

    我用軍刺刺穿了肩膀上的那個肉瘤,劇痛讓我的大腦得到了短暫的清醒。

    我總覺得那不是一個肉瘤,那是一個正在發育的腦袋,我的第二顆腦袋。

    我甚至能分辨出它的五官……它還沒有成熟,但它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意志,我能看到它在朝着我笑,黏膜下面那張扭曲的嘴脣裂開來,露出裏面沾着血絲的森白的牙齒。

    或許,我應該在它剛長出來的時候就把它給切掉……但那時候博森醫生跟我說,這顆肉瘤裏包含着幾根大動脈,如果貿然切除,很可能會導致不可控的大出血。

    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失去了醫院和所有的醫療物資,而且,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已經被“感染”……死亡,亦或是成爲災厄的一部分,對我們來說,只是時間問題。

    切除沒有意義,治療沒有意義,存活沒有意義,文明沒有意義。

    在這幾天裏,今天是我清醒時間最長的一天……但我並不認爲我的身體正在好轉……

    在我的眼中,那些變得奇形怪狀的人似乎越來越正常,反倒是沒有受到感染的人,在我眼裏是顯得那麼地驚悚、恐怖以及醜陋,我的內心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把那些人,變成我們的模樣……

    但我知道,我是怪物,我是怪物,我是怪物。

    我的身上長滿了肉瘤……我的身上長滿了腦袋……

    但我並不想切掉他們,作爲人類,只有身上長滿腦袋,那纔是正常的……而只有一個腦袋的人類,纔是怪物。

    我爲什麼要刺穿我肩膀上的那個腦袋?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我會產生這種想法?

    不,我是怪物……那些恐怖且醜陋的人,他們纔是正常的人。

    我曾經也是他們那個樣子。

    我應該把這些東西都記錄下來,告訴……我應該告訴誰?

    (大段的留白以及沉默,粗重的喘息聲,黏膩肉塊的蠕動聲。)

    (在柯嵐的記憶碎片裏,他能看到的畫面就只是一張虛幻的、沒有邊際的“紙”,只不過寫在之上的卻是極爲標準的打印字體,除此之外,他還能聽到的就是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大概就是這篇筆記的作者在進行記錄時的環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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