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收起了劍拔弩張,說:“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說話。”
鳶也知道,笑了笑:“是我們不分場合了。”
“不過作爲一個聽衆,我可以評價一下這位預備位小三。”南音又道。
預備位小三好新奇的稱呼,鳶也莞爾:“好啊。”
“除了最後兩句,她沒有輸出什有用的攻擊,但底氣挺足的,要麼是對自己的認知不夠準確,要麼就是還有殺手鐗沒有使出來,我傾向後一種。”
英雄所見略同,鳶也也是這麼想的。
白清卿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憑的是她給尉遲生了個孩子。
而李幼安,尉遲甚至沒有跟她有過太親密的接觸,她憑的什麼在她面前耍存在感不要臉嗎她看她可不像單純的不要臉。
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還有話沒說出來,並且她篤信,只要她說了,就能贏。
南音被燙頭機器固定在座位上不太能大幅度動作,對鳶也伸出手:“我叫南音。”
鳶也和她握了一下:“姜鳶也。我知道你是南音。”
南音不意外:“你去看過我唱戲。我見到過你兩次,上一次你幫我報警,把鬧事的醉鬼拖走了。”
這倒是叫鳶也訝然了:“你怎麼知道是我”
南音眨了下眼:“我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你讓人打電話。”
所以今天出口相助,就算是還了她幫她的人情。
燙頭和染髮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兩人乾脆就聊了起來,雖然纔剛認識,但意外的性情相投,聊得很是愉快。
做完頭髮,她們還一起去吃了飯。
一頓飯下來,就算是真正的朋友了,有件事鳶也不好瞞着她:“我跟顧久也認識,是一起長大的朋友。”
也算是暗示,她知道她和顧久的關係。
南音手指間夾了一根菸,煙霧後的眼睛媚視煙行:“我知道,他跟我說過,不過比起他,我覺得我們更合得來。”
確實,鳶也拿起酒杯,跟她幹了一下。
女人的話題很多,什麼都能聊,尤其是跟對胃口的人,更是可以聊得天馬行空,兩人都忘記了時間。
阿庭拽了拽鳶也的袖子:“麻麻,回家。”
南音目光下垂,看她身旁的小不點:“這就是那個阿庭”
“對。”
“挺可愛的。”
阿庭鬧着要走,鳶也只好跟南音分開,約了下次再見。
南音送他們上車後,還是返回餐廳,點了一碟甜品,有一口沒一口地喫着,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玻璃外的馬路上。
大概是半小時後,一輛熟悉的轎車進了視野,很快,一個熟悉的男人也下了車,跟他一起下車的,還有一個年輕女人。
兩人站在一起說了幾句話,女人好像是在跟男人撒嬌,小嘴嘟着,搖了搖他的手,男人的神情有些不耐。
南音兀自輕笑,饒有興味地看着。
難得,她一個唱戲的,今天居然看了兩場別人演的戲。
最後男人給了女人一張卡,女人就壓着喜悅,故作不捨地走了。
男人轉頭,看到餐廳裏的她,臉色如常,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徑直朝她走來。
他走到她對面座位坐下,南音笑說:“顧三少,你說你這都第幾次被我看見你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了”
“有什麼關係你又不在意。”
南音不小心下手重了,小勺子將小蛋糕一分爲二。
她輕聲說:“是啊,我不在意。”
回家路上,鳶也明顯沒什麼活力,只是拿了根商場買的逗貓棒逗阿庭。
到了尉公館,保姆先下車,將阿庭接了出去。
鳶也下來後,從保姆手裏抱過阿庭,語氣淡淡:“去管家那裏結三個月工資就走吧。”
保姆毫無心理準備,愣了一下:“少夫人,這是爲什麼我有哪裏做得不好嗎”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鳶也瞧了她一眼:“李幼安怎麼每次都能知道我會穿戴什麼出門,公館裏一定有爲她通風報信的人,是你吧。”
“我、我不是我啊,公館那麼多人,誰都有可能啊。”保姆還在嘴硬,可惜神情的驚慌泄露了她。
“確實是誰都有可能,但我今天的行程隨心所欲,只在車上提過要去換個髮型,唯二知道我會去那家店的是你和司機,司機是公館用了十幾年的老人,我相信他。”
無視保姆蒼白的臉色,鳶也抱着阿庭進了主屋,傭人立即上前接過孩子,尉遲也從沙發裏擡起頭。
他溫聲道:“回來了”
“嗯。”鳶也直接坐下。
“還少去了商場,但太累了,不想逛了,就列了個清單,讓司機把我們送回來後再去買。”鳶也懶懶地回話,順便撥了撥自己的頭髮,“我把頭髮染回黑色了。”
尉遲頷首:“也好看。”
鳶也勾着脣,忽的道:“我還遇到了幼安,她去剪短髮。”
“她發了信息給我,我剛纔看到,原來已經剪好了。”
豈止剪好了,還剪得特別“別緻”呢,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找重新找家店修她的頭髮鳶也想起她頂着一頭參差不齊的頭髮走人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她回頭一定會跟你生氣。”
尉遲只是彎彎嘴角,並不在意的樣子。
鳶也向他展示了給阿庭買的衣服,特別是那套親子裝,他一一做了點評,到最後發現沒有他的,才挑眉問:“我沒有親子裝”
“這麼有損尉總英明神武形象的東西,怎麼好往你身上穿”鳶也說得煞有其事,“所以雖然有賣,我也知道你的尺碼,但是我還是沒有給你賣。”
“我看你是想氣死我。”尉遲說。
鳶也哼哼兩聲,實際情況是沒有尉遲的尺碼了,但是她留了地址,讓他們到貨了直接送過來。
可惜她現在心情不怎麼好,所以不想跟尉總說。
她坐了一會,就上樓更衣。
管家送上一杯茶,放在尉遲手邊的小几上,輕聲道:“少夫人把小少爺的保姆辭退了。”
無緣無故,怎麼會辭退保姆出門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尉遲眸色淺淺,放下報紙:“把人帶過來,我問問。”
“好的。”
鳶也換了衣服,又去嬰兒房喂阿庭喫東西,免得等到喫晚飯時太餓了,阿庭吃了飯,補充完能量,又開始爬上爬下。
鳶也把人抓回來,按在牀上,蓋上被子:“我給你講故事。”
阿庭想了想,覺得聽故事也好:“嗯”
鳶也拿了本童話書,隨便翻開一頁,是灰姑娘,她便講起了起來:“從前,有一個美麗的女孩叫辛德瑞拉,她的父親娶了一位新的妻子,後媽帶來了兩個女兒,她們不喜歡辛德瑞拉”
小孩子的精神來得快去得也快,聽完故事他就開始犯困了,鳶也輕輕拍他的後背,哄着他入睡,等他睡熟了,才離開房間。
她本是想下樓,經過大書房時,沒有關緊的門裏傳出尉遲一貫溫淡的聲音:“幼安,我不是沒有看到。”
李幼安又來了鳶也嘲弄一笑,還真是執着,都追到家裏來。
她懶得聽他們說話,邁步要走,這時候李幼安卻叫起來,像個摔了碗還鬧脾氣的小孩:“是我是模仿了她,可我不是爲了取代她,我說那些話都是故意氣她的,我就是不想讓她順心順意地當你的妻子”
鳶也一頓,回頭看向那扇門。
一線門縫裏,可以看到尉遲坐在書桌後,依舊是淡漠從容,而李幼安站在書桌這邊,雙手緊握成拳,背脊也繃得緊緊的。
尉遲淡淡地看着她,等她鬧完了,才溫聲說:“你不小了。”
鳶也說她是個孩子,不代表她就真的是個孩子二十三歲的人了,怎麼會是個孩子
他沒有生氣,但那四個字堪稱警告,要她不要再做這些無所謂的事情,小孩子鬧脾氣是可愛,大人屢教不聽就是沒有分寸。
李幼安現在的模樣,確實委屈得像個孩子,顫抖着牙齒說:“她憑什麼安安穩穩做你的妻子生下阿庭的白清卿都不配,她怎麼可以佔着尉太太的位置那樣的話,離開了的人算什麼”
門外的鳶也聽了她最後幾個字,眸子倏地擡起。
離開的人
誰
不用她費心多想,李幼安下一句就給了這一切答案:“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無論是誰都可以複製,穿衣風格,行事作風,都是可以學的,都沒什麼稀奇,只有我姐姐纔是獨一無二。”
原來她還有一個姐姐。
關鍵的是她這個姐姐。
鳶也微微側過身,後背貼着牆,靜靜站着。
想起南音對她說的話她的底氣很足,還有殺手鐗沒有使出來。
書房裏也有好一陣沉默,就像往河裏丟下一塊石頭,需要時間來等漣漪散去原來尉遲也有需要以沉默來應對的時候。
好一會兒之後,李幼安的聲音輕了下來:“尉遲,我的名字還是你給我改的,姐姐叫檸惜,我叫檬惜,你說太像她了不好,改一個名字吧,叫幼安,平安長大最好,你都沒有忘吧”
“你一定還沒有忘記我姐姐,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