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也的情緒像爆發開的火山,迴歸以來,那些修煉好的冷靜淡定通通被燒成灰化作煙,瀕死的恐懼加劇憤怒,不顧一切地嘶吼:“我爲什麼要忘掉你我讓你去死就可以你以爲我是回來幹什麼陪你玩遊戲嗎我就是要你死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你死你給我等着”
她重重一把推開他,游到岸邊想爬上去,然而腰又被男人攬住,重新拽入水中,尉遲胸膛緊貼着她的後背,繃着下頜線說:“七年前,三年前,無論是初遇還是失憶,你都是愛上我”
鳶也根本就不想聽他說一個字
她轉身拼命掙扎,掙不開就上手抓,尉遲身體後仰,避開她專門往他臉上招呼的手,不合時宜地想她現在這個樣子就像一隻被踩住尾巴的野貓,一邊避一邊說:“因爲我最合適你,愛也好,恨也好”
鳶也的手當面襲過來,尉遲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又扭到背後控制住,同時他另一隻手直戳她的心口:“你這裏都只有我,怎麼可能和別的男人有孩子”
冬日池塘裏的水夾帶絲絲縷縷的寒氣見縫插針地往骨縫裏鑽,鳶也既控制不住戰慄,也壓不住急促呼吸,眼睛更是爬上一層血絲。
尉遲薄脣緊抿,和她在水中對視:“那對雙胞胎,是丹尼爾跟別的女人生的,還是你領養的”
“就是我生的。”鳶也每個字都是從牙齒間裏咬出來,“你沒查到我在醫院生孩子的記錄嗎”
尉遲胸腔中像壓了一口氣,連帶着聲音都是沉的:“用你的話說,人證物證都是可以僞造,你都不相信,我更不相信。”
鳶也冷涔涔地笑:“所以你承認僞造人證物證了”
尉遲說:“我沒有。”
他說沒有就沒有,別人說沒有就是有。
鳶也短短十幾分鍾裏,被接二連三拱出怒火,就快要燎原時,尉遲忽然斂起眸子,說:“如果是你親生,孩子的出生日期就不對,他們是一月或者二月生。”
鳶也身子一僵,烈火迎上冷水,霎時間熄滅。
“總之,他們的生日和血緣,一定有一個地方作假。”
就像他說的,她這輩子要麼和他複合,要麼孤獨終老。
她的孩子,要麼就是他的,要麼就跟她沒有血緣關係。
他這種態度,就是自始至終都把她當成他的,也覺得她不會背叛他。
哪怕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生仇和死仇,他都是這樣一幅喫定她的樣子。
鳶也慪得心口發疼,緊緊咬着牙齒盯着他,無法用語言描述清楚自己憋屈的心情,她有那麼一瞬間,有了一股衝動,生出了某個念頭,但只是一閃而過。
她沒有必要爲了他去作踐自己。
鳶也喘了兩下,所謂負負得正,太過生氣,這一刻非但不氣,甚至變得冷漠,只覺得今天他有病她也有病,跟他在這裏說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她的孩子是誰的,關他什麼事
太可笑了,她居然在這種事情上跟他耗那麼久。
她爲什麼要說服他相信他信不信有什麼所謂
鳶也把人推開,重新爬出池塘,頭也不回地走。
可恨尉遲把她的手機扔了,她連叫人來接她都沒辦法,一陣冬風撲來,鳶也凍得臉色發白,她渾身都在淌水,寒意是十倍的。
鳶也理都沒理。
發完瘋後的尉遲又恢復平時的疏淡:“這裏是高速路,你打不到車,離市區至少有八公里,你要走到什麼時候恐怕沒等你走到家,就病倒了。”
是誰讓她渾身溼透現在裝什麼好人鳶也眉眼冷極,不爲所動。
尉遲停下來:“我查到白清卿的線索,已經確定ta是誰,你不想知道”
鳶也腳步一頓,回頭,隔着前擋風玻璃,冰寒地看他。
她和她大表哥的人還在香港查,到現在還沒有線索,他的動作這麼快,已經知道
尉遲同樣是渾身溼透,頭髮被他捋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眼睛愈發清晰,直擊人心。
鳶也從車門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修身的毛衣浸了水後愈發貼緊身體曲線,這幅模樣走到大馬路上,都不知道會被人怎麼看怎麼議論,她平復一下心情,別無選擇地上了他的車。
“把我送去酒店。”鳶也說完就把頭扭向窗外。
她不能這幅樣子回別墅,她的人和蘇先生的人大多是共通的,她不想今天的事傳到蘇先生耳朵裏,沒必要,反而平添他的煩惱。
“回尉公館。”尉遲啓動車子,“相關資料在家裏。”
鳶也一路表情都沒有鬆動一下,尉遲也沒有說話,車廂內就只有暖氣咻咻的聲音。
到了尉公館,鳶也要下車,尉遲低聲說:“等會兒。”
鳶也頓住,轉頭看他先下了車,大步走進主屋,三五分鐘後再出來,手裏多了一條大毛巾。
尉遲打開她那邊的車門,鳶也彎腰下車,還沒有完全直起身,就被他用毛巾當頭罩住,聲音溫溫:“讓你第二次全身溼透進尉公館。”
第一次就是她主動上門求娶的時候,當時也是他親自爲她披上乾毛巾。
鳶也面無表情地擡頭,毛巾遮在她的頭頂,擋住了天空和光,就好像一個密閉的空間,兩人對視三秒,他將毛巾奪過去,披在自己肩上。
都已經到這裏,自然沒有必要再扭捏矯情,她徑直進了主屋。
管家和傭人們都低下頭不敢看,尉遲聲音從後面穿來:“主臥裏有你的衣服。”
鳶也腳步沒有停頓,上了二樓。
到底是生活過兩年的地方,什麼東西在什麼位置,她輕車熟路,但打開衣櫃看到自己的衣服還跟當年一樣放在那裏,好像過去三年多以來都沒有去移動過一樣,動作還是凝滯了片刻。
隨後,嘴角諷刺一笑,隨手拿了一套衣服出來,轉進浴室。
池塘水淤泥很多,鳶也身上黏黏糊糊的,不得不沖洗一下。
尉遲在客臥洗了澡,換了衣服,走到主臥,聽見水聲淅淅瀝瀝,眸光忽而變得悠遠,他慢慢走過去,靠在浴室門邊的牆上,聽着水聲直到消失。
鳶也將自己的髒衣服裹成一個球,準備丟進垃圾桶,打開門,就看到尉遲。
他手裏端着一碗薑湯,遞給她。
鳶也沒接,今天事發突然,她情緒失控,太不應該,這會兒已經冷靜了:“白清卿什麼線索”
尉遲的面容在霧氣後模糊不清:“你剛纔罵我是強姦犯,是因爲當年你剛出月子,我就強迫你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