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新書 >第217章 拖,就硬拖
    眼下已是地皇四年三月初,第五倫已得知南陽有人稱帝復漢,但尷尬的是,因爲事先無人認得劉玄,和傳入常安的美麗誤會一樣,第五倫也只當“更始皇帝“是劉伯升。

    “如此說來,劉秀是弟承兄業嘍?”第五倫暫時只能如此理解,又暗道:“但這年號實在取得不好,兗州人一聽更始兩字,還以爲的廉丹復生,肯定不會附從響應。”

    而此事一出,赤眉在朝廷的平叛戰略裏就只能靠邊站,王莽定會集中全部力量,撲滅南陽的漢家復辟勢力。據第五倫的情報網探知,隔壁幾個郡已經接到了“州郡各選精兵,牧尹自將,五月初一會於洛陽”的命令,這是要決戰的架勢啊。

    倒是對魏成,王莽沒有勒令他們出兵,只讓守好河防、元城,第五倫也落得作壁上觀。

    他感覺,新朝的最後時刻或許就要到了,遂於數日前,悄悄遣第七彪帶百來人回列尉郡,打算說服第五霸帶着家眷們,走上郡入河東,再通過上黨輾轉來魏地。

    但臨渠鄉諸第七個宗族,男女老幼加起來人數上萬,如何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轉移是個大問題,太着急的話容易釀成慘劇,且先通知家裏做好武裝遷徙的準備,經過幾年籌備,他家族兵也能湊個兩三千。

    可不曾想,王莽卻竟欲召第五倫入關中爲將,參與南征之事。新朝規矩,大將家眷必置於常安,不等第七彪回到老家,第五霸等人就被郡大尹張湛客客氣氣請去常安中了。

    “倫何德何能,豈敢妄居大任?論資歷、名望,大司徒王尋等,誰不比我強?何必舍近而求遠。”第五倫聽完詔令後,連連推辭。

    “但陛下就是看中了伯魚,以爲非你不能擔此重任。”王隆也是被火線任命爲使者,王莽看中的就是他與第五倫共奉一師,又是同鄉,不過實際能說上話的,還是副使。

    制詔是不能不接的,執不執行,怎麼執行又是另一回事了,第五倫讓人招待副使等人宴飲,他自與許久未見的王隆“同榻而臥”,就在這一晚上,將王隆所知的全部情報統統套了出來。

    搞清楚這趟出乎意料的任命,是源於衛將軍王涉大力舉薦後,第五倫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在衛將軍府做門客的西門君惠。

    他想象力再豐富,也尚未將此事與劉歆聯繫起來,只當是西門家在搞鬼,心中頓時冷笑:“西門延壽父子一直機敏,爲何卻忽然糊塗了?這是覺得我勢力太強,難以相與,想通過西門君惠對衛將軍施加影響,將我調回關中麼?偏不能讓彼輩稱心如意!”

    以第五倫現在掌握的軍力和聲望,一年前還得和西門氏客客氣氣的他,現在就算效仿西門豹,將西門氏全家投河,郡中著姓豪右也只敢噤若寒蟬,上一個不服的陽平侯王莫,已經被第五公放赤眉過河來滅族了。

    當然,第五倫不會那般簡單粗暴,他有的是體面手段收拾這等敬酒不喫喫罰酒的豪右!

    摧毀西門氏的行動提上日程,第五倫更關切的,還是關內形勢,畢竟從他趕赴魏地,已經過去一年半了。

    “伯魚離開才一年半載,關中已面目全非了。”

    王隆感觸頗多,說起去年的蝗災,真是鋪天蓋地,好在時值秋後,天氣已涼,飛蝗來晚了幾天,沒有對收穫造成太大影響。

    但緊隨飛蝗入關的,就是十多萬流民,畢竟去歲關東又澇又旱,歲比不登,生活無着的災民無奈四處逃荒。或加入赤眉、綠林,成了流寇,也有調頭向富庶地區遷徙求生的。

    關中永遠是他們的最終目標,當年司馬遷就感慨過:“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衆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

    財富和人口總會向首都京畿集中,加上發達的水利,饑民都覺得去到關中就能喫上飯,類似的情況,在前朝成、哀就時有發生,今時亦然。

    王莽倒是沒讓跑到自己眼皮底下的流民自生自滅,還是置養贍官,開倉放糧,讓他們勉強維生,但總是喫不飽的流民加入盜寇,滋擾六尉,這就使得本就人心惶惶的關中更加混亂。

    京畿尚且如此,出了關後,就更得上百人護送纔敢遠行了,直到進入上黨、魏成才稍稍安定些。

    根據王隆的描述,王莽正是想讓擅長將流民變廢爲寶的第五倫爲將軍,徵集關內流民青壯爲卒,得數萬人,作爲大司空王邑副將,走武關道,會於宛城,共討南方綠林與“漢帝”。

    這是把他當做救命稻草了,想想也是,連嚴尤、竇融都敗了,除卻雪藏多年的大司空王邑,王莽一時間竟已無人可用,只能拎個第五倫做先鋒。

    維者,保全也!王莽給第五倫賜爵維新公,果然是希望他替大新力挽狂瀾啊,第五倫感動得都快哭了。

    “天子有詔豈敢不奉?更何況,既然吾師伯石公被困於宛,身爲弟子,第五倫必救之!”

    與和王隆獨處時無所不問不同,第五倫當着副使的面,全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新室忠臣之相,只道:“然縱觀伯石公之敗,皆因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導致,我聽說伯石公奉命攻打荊州叛逆時,只帶隨從官員百多人,乘坐傳車,至豫州方纔招募士卒。”

    “按照陛下方略,我回到關中後,只有月餘時間籌兵,六月前必須出發南下,七月初與大司空會於宛下,時間較去年伯石公更加倉促,僅憑我一人,只怕難以約束士卒。”

    第五倫亮出了自己的條件:“故而,吾需帶八百名舊部入京,充當軍吏,助我整頓新兵。”

    常安附近有北軍八校,人數加起來多達四萬,他們是絕不會動的,所以就算大司空王邑將關中的兵抽空,第五倫這八百人與北軍相比,亦是滄海一粟,正好是合乎情理不會招致懷疑的人數。

    同樣,也第五倫能多拖一時的藉口。

    “然無詔令允許,倫豈敢多攜一兵一卒西返?此中情形,還望副使再跑一趟,回朝稟報陛下。我乘這間隙交接政務,整頓河防,只有杜絕赤眉西犯,確保元城不失,倫纔敢放心離去。一旦陛下同意,便立刻西行。若是陛下認爲不妥,第五倫縱是孤身一人,亦要星夜趕赴常安,必不耽擱軍情!”

    白跑一趟,這還不算耽誤?副使縱是着急,但也無奈,誰讓皇帝遣使倉促,很多細節都沒考慮到呢,只能應命匆匆西返。

    從魏地去常安,全程一千五百多裏,要翻越太行,要渡過黃河,就算驛馬日夜兼行,也得七八天才能到。第五倫再故意讓魏地的驛置故意派蹄子裏紮了刺,走幾裏就會腿瘸的“好馬”,再耽誤幾日……這一來一回,二十天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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