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新書 >第237章 革命
    

    “宦豎,汝說常安人大酺慶賀皇帝大婚,喫的都是肉羹梁飯,還持着展示給皇帝看,用的是哪隻手?”

    王業還能發揮點預熱,拷問些常安內情況,他被交給了第七彪,彪哥手持環刀,獰笑着對着王業的手比劃。

    “究竟是左手。”

    “還是右手?”

    旋即第七彪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持之奉於尊者,應該是兩隻手罷!”

    言罷將刀高高舉起,猛地剁下,嚇得王業大叫,卻發現第七彪只是空砍一刀,雙手毫髮無傷。

    可還不等他鬆口氣,第七彪卻笑着將王業的大拇指給切了,血淋淋地就塞到了他嘴裏。

    “嚼,喫下去,這‘粱肉’味道如何?”

    惡人自有惡人磨,人有十根指頭,不消片刻王業就將城內虛實一一招供。

    果然,王涉、董忠這倆靠不住的已經束手就擒,而劉歆去終南山“看墓穴”得以逃過一劫,但那老學究也起不到半點作用,這場仗,果然還是得靠第五倫自己打。

    此時已是深夜,夜漏未盡,第五倫立刻將自己麾下諸校召集起來開會,一共八個人:裨將軍萬脩、裨將軍耿弇、校尉第七彪、校尉彭寵、主薄馮衍、糧官任光、安集掾第八矯、親衛長臧怒。

    唯獨沒有王莽給第五倫安排的驚喜,理論上是他副手的偏將軍梁丘賜。

    第五倫卻先問衆人準備得如何?

    不是從魏地帶來的舊部,就是自家族人,雖然第五倫這趟西來究竟要做什麼,沒人知道詳細情況,反正不是老老實實給王莽做忠臣,或如耿弇、第七彪等,以爲他要帶家眷跑路回魏地,倒是馮衍猜測更準確些:“第五公此番不聽我勸阻入關,恐怕是爲了博取反莽之名啊。”

    萬脩、耿弇分別替第五倫帶着上萬人,任務很重,而第七彪、彭寵是他們的副手,四人皆言,經過二十多天訓練,雖然這四萬人較魏兵還差得遠,不熟悉金鼓旗幟,可至少不再是烏合之衆,會跟着安插進去的士吏、什長排好行伍。

    “若只是站而不動,倒真像一羣兵卒了。“耿弇語氣略帶譏諷,他還是對流民兵卒看不上眼。

    任光、第八矯則稟報說兵卒們吃了半個多月飽飯,起碼氣力是恢復了,對第五倫也頗爲感激。但這份感激能否到能爲他賣命的程度?就很值得懷疑了。

    而馮衍話多一些,他這些天可沒閒着,一直暗中替第五倫奔走於六尉,結交各地豪強實力派,起碼打個照面混個臉熟。

    “大姓櫟陽申碭、下邽王大、斄縣嚴春、藍田王孟、陽陵嚴本、杜陵屠門少,過去幾日皆送了拜帖。”

    但這些大姓嘴上久仰第五公威名,真有事是否會立刻選擇站邊呢?第五倫覺得不會,豪強們最擅長的,就是作壁上觀,誰贏幫誰。

    第五倫遂與衆人分說王涉、董忠被皇帝,而中黃門王業欲傳詔賺自己入常安一事,說話的時候觀察他們的神色如何。

    萬脩、耿弇一如既往,他們對這件事參與最深;臧怒持刃站在第五倫身後,目光掃視衆人;第八矯也十分淡定,西海一行,讓他對這朝廷也絕望甚至憤恨了;馮衍甚至有些高興,半路上船的任光則和彭寵面面相覷。

    “如今的情形是,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了!”第七彪則急吼吼地站起來表態度。

    “皇帝聽信奸佞之言,謀害忠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任光、彭寵立刻跟上。

    其他人也無異議,能被第五倫納入此番西行決策核心的,又豈會有大新忠臣?

    反是肯定要反的,入關旬月,這兒的民怨沸騰衆人也看在眼中,現在的問題是以什麼樣的名義反?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啊,總得有個旗號。

    彭寵預先沒想到第五倫會走到這一步,此刻只覺得自己得多說幾句表明態度:“既然王涉與國師等人,欲以清君側之惡臣之名舉事,將軍莫不如繼續如此?以吸引其餘黨協助。”

    這是比較保守的意見,被逮住的王業,城裏的陳崇、崔發、張邯等人,都是現成的靶子。在彭寵看來,第五倫身爲新室之臣,不方便對其君主喊打喊殺,倒不如反奸佞,不反王莽。

    但若只是如此的話,第五倫的人設,不還是大新忠良麼?

    馮衍第一個站出來噴他:“我聽聞彭伯通之父爲王莽所殺,本以爲伯通當與上黨鮑永一般,日夜思念報之,不曾想竟如此怯懦,仍不忘做新室之臣。”

    “家父冤死,寵豈敢有半刻忘懷?”彭寵急了,他也只是提個意見試探而已,用得着上綱上線罵人麼?立刻朝第五倫下拜,袒露內心道:“下吏只是不敢以私仇而忘公事啊。”

    “事到如今,私仇公義亦可合一。”

    馮衍早就替第五倫謀劃好了,興致勃勃地說道:“朝堂之上,非獨有奸佞之惡,這罪惡的源頭在於王莽!王莽暴虐,關中人心思漢,依我看,不如以復漢之名舉事!”

    任光察覺到第五倫的不以爲然,遂立刻接話:“主薄的意思是,要響應南陽的‘更始皇帝’?”

    馮衍卻搖頭:“王邑與更始勝負未定,此刻響應彼輩,爲時尚早。”

    雖然認定復漢是未來的大勢所趨,但馮衍對南陽勢力不太看好,只道:“只需打出復漢旗號即可,宣揚王莽鴆殺孝平皇帝,篡奪其位的罪名,再抨擊其王田、私屬、五均六筦之制,信用奸佞,誅戮忠正等罪。最後三軍爲漢帝戴孝,而後宣佈遵高祖之舊制,修孝文之遺德!”

    “如此可博得郡縣響應。”

    衆人對此言都沒太大異議,這確實是可怕的思維慣性,在大多數人眼中,新的反面就是漢,就如同一個銅幣的兩面。

    但這旗幟舉起來容易,往後想放下來卻麻煩,第五倫,偏偏想要將這銅幣豎起來!

    “漢室於我何加焉?”

    第五倫說出了馮衍萬萬沒想到的話,那號稱“天意民授”的斧頭與鐮刀,其實已經表明他的態度了。

    “我之所以反莽。”

    “不是因私怨小恨。”

    “更不是爲漢帝報仇。”

    “而是想要……”

    第五倫擲地有聲,給自己這場造反行動定了性:

    “弔民伐罪!”

    ……

    “誅其罪,吊其民,如時雨降,民大悅。”

    馮衍博學,知道這是出自孟子的話,原來第五倫曉得啊!

    但馮衍覺得,第五倫怕是搞錯了,這話的情景,指的是齊人伐燕之事,多用來指一國伐一國,分庭抗禮的匹敵關係,第五倫仍是新室之臣,焉能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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