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新書 >第248章 讓我很爲難啊
    “被我麾下之人帶走了?”

    但天明之前,第五倫的人還在朝京師小跑前進,如何能提前入城帶走劉孺子?更不可能取而不報。

    除非是安排故舊內應,自作主張!

    第五倫下意識瞥了某人一眼,馮衍就在他後頭不遠,察覺到第五倫的目光,立刻滾鞍下馬,小跑到第五倫車前下拜,哭喪着臉道:“明公,此事絕非臣所爲。”

    攫欝攫。不打自招?此地無銀三百兩?

    雖然馮衍在第五倫袒露野心前,還真給他出過諸如“立孺子嬰以與南陽更始皇帝亢禮”的主意,但既然知道明公想要的是湯武革命,馮衍也開始扭轉思想,如此寬慰自己:

    “若是明公立漢帝,自任漢相,那我往後頂多在其下,做一個御史大夫。”

    “但若是明公自立,藉着驅逐王莽的大義名望,真成了勢,哪怕只是割據一隅,爲帝爲王之際,我說不定能當上宰相。”

    這確實是條更難的路,但對他們這批最早投效的人而言,利益也會更大,若真能開創一番新事業,確實比起“中興漢室”更令他這種縱橫之士行動

    如此一想,馮衍也就把他家“先將軍”對漢朝的忠誠拋之腦後,給第五倫寫檄文,冒險替他勸降史諶,都在爲自己積蓄功勞。

    如今不知哪個天殺的聰明人提前將劉孺子嬰帶走,還冒充第五倫手下,馮衍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他知道,復漢之人都是第五倫的潛在敵人,只能以手指心發毒誓。

    “敬通誤會了。”

    第五倫笑着扶起他:“我看敬通,是想讓你來爲吾想想,究竟是誰人如此大膽,竟敢趁亂做下此事?”

    馮衍立刻脫口而出:“渭北諸豪!”

    說來好笑,十幾年前違背“與國同休”的侯爺們,如今卻忽然想起漢家的好來了,其中以蕭鄉侯蕭言跳得最歡,但他們纔剛剛渡渭,沒有作案條件。

    “還有城中遺老!”

    大漢遺少馮衍還真知道城裏有幾個老傢伙,王莽是個好人啊,只對兒孫狠辣,對那些嘴上嚷嚷復漢的人卻十分寬待,不當真造反一般不殺。當年有人勸他退位,王莽只將其發配蒼梧,已經是極重的懲處。

    這時候有人提議道:“明公,不如大索全城,一定要搜出來!”

    萬脩卻反對:“大將軍剛剛約法五章,禁止侵犯百姓,如今卻忽然大索,好讓士卒與別有用心者乘機劫掠?當年王莽每次出行便橫搜城中,吾等焉能效仿。”

    他對第五倫道:“臣以爲,大索劉孺子帶來的麻煩,甚於其本身之害。”

    馮衍也說道:“然也,不少市閭百姓只知漢成帝遺腹子劉子輿,卻不知有劉孺子,若大肆搜捕,反而搞得人盡皆知。”

    第五倫頷首,他們剛剛途經常安東西兩市,回想昔日,往昔太平時,馬羊嘶鳴、車來車往,總是十分熱鬧,隔着十幾裏都能聽見市中傳出的聲音。夕市剛散,商賈低頭數着今日收穫的錢,奴僕趕鵝提肉而返,窺一斑可見繁華。

    可今天卻冷清非常,被王莽摧殘後還苟延殘喘的商販,今日全都不見蹤影,若沒有他們運送糧食、蔬食入城,城裏幾十萬人日常飲食都要出大問題。

    秩序必須儘快恢復,約法已立,就要遵守,爲了劉孺子這個選擇題小分出爾反爾,將考卷的第一道大題做錯,得不償失。

    更何況,事情發生在一個多時辰前,在此期間起碼上萬人逃出城去,想跑早跑了。

    現在最緊要的,是讓入城的萬餘士卒,立刻鎮壓城內乘機作亂的新軍、無賴,撲滅各處冉冉升起的火焰,而第五倫,則要入宮取一樣東西。

    他們已經抵達橫門大道,再往南走,就是壽成室的玄武門蒼龍闕。

    厺厽天籟小說厺厽。然而就在北闕廣場上,卻有一羣人,齊刷刷地站在那,攔着第五倫一行。

    巘戅小說戅。爲首的是前朝左將軍公孫祿,他已經八十多歲了,曾經是王莽的政敵。新朝建立後,公孫祿也沒少罵王莽,但王莽一直容着他,奉之爲國老。

    公孫祿還曾告訴王莽,想要天下太平,先把劉歆、陳崇、崔發等人統統宰了,讓王莽大慚,但也只是讓人叉出去,還是沒殺他。

    如今王莽跑路,公孫祿又開始上躥下跳,這老傢伙是不怕事也不怕死,帶着一羣在新朝不曾出仕的遺老們,攔着第五倫的軍隊,朝他拱手作揖,大聲道:

    “第五將軍,足下檄文中欲承天順民,既已逐王莽,有大功於社稷,但將軍如今,竟是先欲入宮室?”

    對老人家,第五倫還是表示尊敬的,在車上拱手:“應當如何,還望公孫公指教。”

    公孫祿捋着鬍鬚道:“應該籍吏民,封府庫。”

    第五倫笑道:“確應如此,我此番入宮,就是爲了收九卿薄冊以籍吏民;帶兵鎮守少府、黃門、鉤盾、臧府、中尚方等處以封府庫啊。”

    說着就要讓士卒推開這羣老傢伙,繼續前進。

    公孫祿卻拄着鳩杖,痛心疾首地說道:“將軍誤會了,籍吏民,封府庫,是爲了等待這宮室真正的主人!”

    這皓首匹夫此時此刻,真像極了爲老主人看家的老狗,對着不經允許想擅自進去的第五倫狺狺狂吠起來。

    “在此之前,將軍宜急拜謁高廟,稱臣奉祠!”

    “稱臣?”第五倫在車上始終站得很直愣,笑道:“向誰?”

    “向高皇帝,向大漢!”公孫祿朝高廟方向拱手。

    第五倫不答,看了看左右,又瞧了瞧後頭,萬脩等人也一起笑了出來:“漢家社稷已亡十餘載,如今何在?”

    “在人心之中!”公孫祿拍着自己的胸膛:”王莽篡逆,漢家纔是正統,如今人人思之,將軍方能輕易入常安,雖然將軍沒有喫過漢家食祿,但既然受其德澤,便是漢臣!“

    這是什麼邏輯,老傢伙唾沫星子飛濺,在那爲漢家叫魂,第五倫只看了一旁的馮衍一眼,狗頭軍師立刻明白了。攫欝攫

    馮衍這種狗頭軍師,得隨時用腳在後面踢着他屁股,才堪一用。

    一篇檄文,還不夠,要劃清自己與復漢派的界限,就得看今日表現了。

    沒辦法,馮衍遂哈哈大笑起來:“公孫祿,你口中念念不忘漢朝,真以爲,自己是漢家忠臣麼?”

    如何不是?公孫祿在漢哀帝駕崩,王莽入朝後,認爲惠帝、昭帝時外戚呂、霍掌權,幾危社稷,現今幼主當國,不宜令外戚秉政。於是他和同僚在競選大司馬時相互投對方的票,卻忘了此事是王政君一票否決,還被王莽彈劾互舉,皆免官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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