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新書 >第340章給他一個師
    “什麼,汧(qiān)縣(今隴縣)丟了?”

    臘月中旬,尚在渭南上林苑一帶,與萬脩隔着長安城對峙的西漢大司馬大將軍隗囂,沒從後方等來援兵和糧食,卻驚聞此噩耗。

    隗囂麾下將校們都悚然不已,汧縣乃是退往隴右的必經之路:隴關道上的重鎮,乃是他們的大後方,怎麼會忽遭襲擊呢?

    “魏軍不過七百餘人,冒充漢兵自汧縣之西抵達,汧縣令不曾有備,發覺不對時,竟爲其襲門,縣邑遂失。”

    “魏兵據汧而守,隴關、陳倉守軍兩日後才聞訊趕到時,卻見城門緊閉,未能攻下,魏將宣稱將軍已爲第五倫所敗,汧縣不少人信以爲真,竟助其守城……”

    汧縣得名於汧水,說起這條河流,隴右人可謂記憶深刻。當年秦國從天水往東擴張時,秦襄公以七百人向東挺進,翻隴山,進入汧水谷地,終於到達了汧渭之會的陳倉,並在那裏營建新的都城,完成了東出大計。

    由此可見,汧水、汧縣對隴右勢力的重要程度,魏軍的突襲,佔了座縣城,雖不至於完全阻斷道路,但也讓隴右如噎在喉,這次進攻,當真是打在他們命門上了!

    可隗囂想破頭都想不通,這批魏軍是從哪冒出來的,莫非是第五倫在新秦中的舊部?他們難道會飛不成?

    “飛倒是不必,但此將翻山越嶺確實厲害。”

    他麾下猛將牛邯倒是看出端倪,指向地圖上,正在被隴右兩路大軍圍攻的北地郡鶉觚等縣。

    “魏車騎將軍耿弇在此,素聞此人善於用兵,膽量頗大,莫非是趕在我兩路大軍合圍前,帶着小股兵卒,從夾縫裏鑽了出去,竟徑直往西走小道溝壑山塬,襲了我後方?”

    若真如此,那此子就確實可怖了,隴右這次違反常識,隆冬出兵,就是想要奪取北地郡和蕭關道,爲往後第五倫從關中平原向西仰攻製造更多困難。

    可如今蕭關道沒拿下來,隴關道竟被人反手扼住了,遂叫隗囂如坐鍼氈。

    “耿弇此舉,恍如我軍在與第五倫正面持長戈對敵時,忽然繞到後方,用一把匕首,頂着我的背啊!”

    牛邯詢問:“大將軍,事到如今,該如何是好?”

    隗囂在關中耗了這麼久,也算明白了,除非他們要學劉伯升孤注一擲,與第五倫決戰賭輸贏。否則繼續拖下去,喫虧的還是隴右一方,區區一個陳倉的糧食,可沒法與整個渭北相比,一旦開春,魏軍發動反攻,今日靠着豪強投靠,佔得的城郭土地,依然要丟給第五倫。

    “我叔父誘敵不成,彼堅壁清野,又是冬天,這場仗,恐怕打不贏了。”

    隗囂本就不是很願意東出,如今更是萌生退意:“讓陳倉守軍圍住汧縣,拖上十天,孺卿,你帶着胡騎營斷後,我大軍得慢慢往後撤了。”

    “撤回武功,再撤回陳倉,先解除後顧之憂要緊。”

    言罷,隗囂又看了眼地圖,眼睛在那些明明難以通行的溝壑大塬間遊走,說道:“誰能想得到,這僵持局面,卻被區區七百兵卒打破了。”

    “耿伯昭,何其神也!”

    ……

    被這意外弄傻的不止是隗囂,第五倫也傻了。

    對這場仗,作爲全局總指揮,第五倫追求的無非是一個“穩”字。

    隗氏的意圖很明顯:圍點打援。圍攻北地數縣,誘使魏軍支援。

    第五倫上萬部隊被綠漢牽制在潼關、嶢關,萬脩手下還有萬餘人,與隗囂對峙於長安兩側,真正佈置在五陵的軍力並不多,守則由於,攻則不足。

    於是第五倫也樂得拖下去,寒冬臘月對進攻方不利,反正隗氏一時半會也打不下北地郡,不如以空間換時間,等到春暖花開,從長安、五陵徵募的新卒練成,他就有足夠的兵力發動反攻。

    可萬萬沒想到,前幾日耿弇讓人送來一份請罪奏疏,自劾奏矯制,將第五倫驚得坐不住了。

    “耿伯昭,意欲何爲?”

    上次與劉伯升決戰時敲打了一番,還以爲小耿聽話了,這個冬天,就讓他在北地那幾個縣打打防禦戰,再磨一磨性子,立功的機會留給其他人。

    可第五倫沒料到,耿弇竟沒聽從自己“堅守”之令。

    第五倫氣歸氣,但還是仔細看了陳言兵狀,情緒開始變爲了憂慮。

    雖然棋手發現棋子在自己動,不是什麼太美妙的體驗,但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子妙棋,而只有耿弇這等膽大包天之輩纔敢走,恐怕連敵人都沒料到。

    “此乃敵後穿插,挺進隴東啊,可籌劃與實操畢竟不同。”

    計劃就是用來打破的,敵方甚至是友軍,往往都不會按你設想的行動,第五倫都習慣了。耿弇的方略看似環環相扣,可一個環節出了問題,便是覆軍殺將的慘敗!

    “這要是不慎敗了,非但壞我軍略,連他的小命都要搭進去!”

    第五倫開始猶豫起來,是置之不理,讓這小子自生自滅,還是……

    儘管不太喜歡下屬打亂自己的計劃,但第五倫負手思索良久,還是琢磨如何才能幫上耿弇的忙,遂招來負責渭北作戰的御史大夫景丹。

    “大王,我軍部屬在五陵半個師,前鋒在醴泉鄉提防隴右兵深入,老卒新卒加一起,也才半個師,倒是民夫較多,有兩師之衆,都發了兵刃,披甲者約有一成,但未經太久訓練。”

    在這場大戰前,第五倫剛對軍制進行了小小改革,按照古之制度,最高的是軍,其次是師,以萬人爲一師,後面則是部、曲、營、隊、什、伍。統轄一師的,已是將軍了。

    “新兵能站就行,我的舊部,哪一支不是這麼過來的?“第五倫自嘲地如是說,下令道:“讓在醴泉鄉的第七彪拔營,率衆向西進發,收復好疇縣!”

    “而卿則帶着五陵士卒及民兵,緊隨其後!”

    景丹沒搞懂第五倫忽然破壞計劃是爲哪般:“大王是要支援北邊?”

    第五倫道:“不,向西進發,一直打到岐山腳下去,做出截斷隗崔軍退路之狀。”

    景丹有些憂慮:“彼輩多騎兵,而我以步卒爲主,若非敵軍主動去戰,恐怕截不住啊。”

    第五倫笑道:“截不住不要緊,此乃嚇敵之策也。”

    對雙方來說,耿弇的行動就是個意外,不管他奇襲成與不成,都會嚇隗氏一大跳。

    儘管第五倫也驚出了一頭冷汗,但對外人,卻得說:“耿伯昭乃是依餘計行事。”

    尤其得讓敵人也如此認爲,畢竟對方猜不透第五倫心思。這邊若能適當配合,將一個意外,包裝成一次魏王親自策劃的迂迴大包抄,一副要全殲隗氏大軍的架勢,讓隗氏叔侄越發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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