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潛意識裏,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想法。
我在聞聲的那一刻,就不由得皺起了眉。
瞧着我的反應,王大強有些尷尬的撓頭髮,“我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瞧瞧那小子現在什麼樣了,讓你好安心。”
“你是想讓我安心,還是想讓白婼婼安心?”我忍不住輕笑反問。
王大強窘迫抿脣,“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我昨天跟白婼婼說讓她別再來招惹我,否則我不能保證會不會收回那日對王濤的承諾。
想來,白婼婼應該是把我這番話說給王大強聽了。
如果這個時候我跟王大強說那不過是我想讓白婼婼閉嘴的辦法,我想,王大強一定不會信我的話。
我默聲不語,王大強站在一旁,一直用滿是期翼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長吁一口氣,起身,衝他笑笑,伸出手拍了下他手臂,“這個世界上果然是沒有免費的午餐,走吧,王總!”
我話落,王大強先是愣了下,隨後一個勁道謝。
“蘇沫,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不需要,剛好我也看好奇,以前那樣心狠手辣的一個人,現在變成了什麼模樣。”
我說完,再沒說話。
乘坐上王大強的車,我們倆來到郊外一處精神病療養院。
進大院後,王大強寸步不離的守在我身邊,眸光警惕的看向四周。
“王總,你這是在幹嗎?”我好笑的看着他說。
“你不知道,就在前陣子我來過一次,一個精神病人突然衝出來把我按在地上打了我一頓。”王大強邊爲我解惑,邊搖頭。
我聞言笑出聲,“沒人管?”
“有人管,但是有時候那些小護士根本看不住,你別看這些人精神有問題,但腦子一個個都聰明的很。”王大強無可奈何的說。
我輕笑,“人家是精神有問題,又不是腦子有問題。”
在精神病院裏,最常見的一類型病人,就是那種以爲自己是某種非人類物種的,比如說有的病人以爲自己是一隻兔子,有的病人以爲自己是個鬧鐘,還有的病人以爲自己是一棵大樹,各種奇奇怪怪的病人,應有盡有。
“王濤在哪兒?”我轉頭看向王大強,狐疑的問,走了一路,看到不少病人,唯獨沒看到王濤。
我說完,王大強伸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石凳子,“在那兒!聽護士們說,他最喜歡那個地方,一坐就是一天,具體是因爲什麼,誰也不知道。”
王大強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苦楚一閃而過,我抿脣,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王濤被剃了光頭,身穿一身病號服,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他卻跟不怕冷似的,穿的單薄。
他安安靜靜的坐在石凳子上,時不時搓搓自己的手,又時不時擡頭看看天空,也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王濤。”王大強雙眼驀地一紅,走上前。
聞聲,王濤轉過頭來,在看到王大強後,臉上浮現出一抹笑,“爸,你什麼時候來的?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你媽在家給你煲湯呢!準備等你回家的時候喝。”王大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王濤點點頭,信以爲真,“爸,我精神方面真的沒問題,你們如果再不接我出去的話,我才恐怕會得精神病!”
“放心吧,爸會盡快接你出去的。”王大強回話。
王濤再次點頭,坐回到石凳子上,擡頭看向天空。
“你在看你什麼?”我看着他認真的眼神,忍不住問出口。
王濤斂回目光,看向我,“阿姨,你知道雄鷹嗎?能展翅高飛的那種?”
“知道,你是想做雄鷹嗎?”我笑着問。
王濤迷茫的搖頭,“我不想,我只是沒見過雄鷹,所以比較好奇而已,阿姨,你見過嗎?”
“沒見過,有機會吧,讓你爸帶你去一趟草原,聽說那裏會有展翅高飛的雄鷹。”我淺笑着迴應。
從王大慶嘴裏我得知,王濤精神方面是輕微有些問題,但更多的,是創傷後的應激反應,他記不得很多事情了,他忘了他的親生父親,他以爲王濤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忘了跟我的仇恨,凡是讓他感覺到受傷害的人,他統統都忘記了。
“蘇沫,我會看好他,絕對不會再讓他傷害到你們一家子。”王大強一瞬不瞬的看向我,跟我保證。
“你跟我說這些話,是想接他出去嗎?”我回看他,神情淡然。
王大強僵硬點頭,“蘇沫,不管婼婼是怎麼看待我對王濤的感情,但在我心裏,真的一度都拿他當作我的親生兒子,我想讓他好,以前是我做的不夠好,我沒能及時糾正他扭曲的性子,只知道一味地順從他,如果我早知道,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
“你看好了,你既然已經決定了,就放手去做,”我脣角抿起幾分,沒阻攔。
王濤現在這個樣子,以後還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還能不能恢復正常人的生活,我不得而知,但是我願意相信王大強,而且,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我跟霍衍對蘇點點已經不敢有半分鬆懈,根本不會再有人有任何可乘之機。
“真的?”王大強喜出望外。
“你覺得我有必要因爲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笑嗎?”我莞爾一笑。
“那霍衍那邊……”王大強擔憂的問。
“我答應了,那就證明霍衍也答應了,你放心,他絕對不會找你們的麻煩。”我篤定的說,說完,我深吸一口氣,神情深沉的看向王大強,“我希望你這次可以說到做到,不要再讓我們兩家任何一個人受到任何傷害。”
“蘇沫,你放心,我一定會說到做到!”王大強看着我保證。
從精神病院出來,我沒讓王大強送我,而是自己打了輛出租車直奔機場。
在回程的路上,我看向車窗外雪白的雲彩,衷心的希望,下半生只剩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