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嬌嬌一句話就讓明鶴變了臉色。
這要是以往，“明秀”如此說話，他肯定是要大怒，但眼下有求於人，他也只能忍了。
“秀兒，我早就與你說過，此事非同小可，涉及到我們一家人的安全，在這件事面前，什麼事都要往後推。”
他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然而周嬌嬌卻只覺得嘲諷。
她忽然就沒了耐心與他周旋，似笑非笑道：“你其實根本不愛任何人，你在意丟失的藥材，也只是因爲那是御賜。你怕丟了自己的官職，何必說的那麼好聽”
明鶴臉一黑，忍了忍道：“秀兒，我是你的父親，你怎麼這樣說話”
以往“明秀”雖然也幾次三番耍弄於他，但都還顧忌着表面上的和諧，多少給他留了些臉面。
但今日，她說話毫不客氣，完全撕破了臉皮。
周嬌嬌託着下巴，咯咯地笑起來。
“因爲我看透了你啊，在你心裏，曹氏、明思、明淑、乃至於明秀，都比不上權力地位在你心中的位置。”
明鶴面沉如水，一言不發，但一雙眸子裏盛滿了怒意。
“我說中了吧，你惱羞成怒了。”周嬌嬌臉上浮現一絲冷笑，“明鶴，你說你這一生得到了什麼妻子，女兒，都離你而去，你除了頭頂上的烏紗，一無所有，就連這官職，現在都搖搖欲墜，隨時都要失去。”
她這話不可謂不毒。
明鶴臉黑如墨，沉聲道：“你是我的女兒，你以爲我出事，你能置身事外嗎還是以爲晉王會和你在一起你應該知道，天下男子皆是靠不住的，尤其是位高權重者，否則你就不會孤身一人從晉王府回來了。”
周嬌嬌原本還帶着笑容的臉驟然一冷。
“這麼說來，你一直派人盯着晉王府。”
否則他不會知道自己是從晉王府離開。
明鶴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是與不是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一點，無需我提醒你，明秀，你想要在京城裏立足，就必須扮演好你的角色，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畢竟是明家人，我們是父女，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呢。”
周嬌嬌臉上已經十分冷酷，正要開口，忽然外面傳來一聲。
“老爺，不好了，夫人自盡了”
明鶴原本帶着笑意的臉忽然一變，猛地轉身衝了出去。
“你說什麼”
“老爺，夫人她她自盡了，您快過去看看吧。”
這段日子以來，明鶴已經相當厭惡曹氏了。
但聽到她出事的消息腦中還是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來不及多想，他大步衝了出去。
周嬌嬌就窩在軟塌上，動也未動。
不過片刻，明鶴回來了。
一進屋便理所當然地吩咐道：“明秀，你快去救救你母親”
周嬌嬌未動：“我母親已經死了。”
明鶴一滯，隨即惱怒：“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知道你還因爲你孃的事心中懷有仇恨，但時過境遷，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救曹氏她也是你娘”
“她不是。”
明鶴一怔。
周嬌嬌像是怕他聽不懂，口齒清晰，緩慢地重複了一遍：“她不是”
明鶴臉上慢慢浮現慍怒：“你胡說些什麼”
“去看看也好。”
明鶴一愣，隨即大喜，趕忙跟在身後。
他欣喜若狂，心道明秀也不是那般心狠手辣的人，卻沒有注意到，她說的是去看看，而不是去救人。
柴房。
下人們都堵在門口，表情驚恐慌亂。
一見到明鶴與“明秀”進來，衆人都彷彿找到了主心骨，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們，明鶴忙看向“明秀”
“快，你快去看看她。”
“還沒死呢”
周嬌嬌走到曹氏身邊，俯身看了一眼，然後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下人們包括明鶴都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進來的時候大家都以爲她是來救人的。
但周嬌嬌倒也沒有說錯，曹氏的確還沒死，只是離死不遠了，她這幾日一直被綁着，沒有換過衣衫，也沒有洗漱，身上的衣衫早就髒的不成樣子。
如今她撞了牆，滿頭鮮血淋漓，側躺在地上，看起來奄奄一息。
瞧那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明顯是就剩下最後一口氣，只是不知道爲何這口氣遲遲不肯嚥下。
別說周嬌嬌不打算救，就算想救，這副樣子也救不活了。
“我不是華佗在世，將死之人，我沒有辦法。”
一句話，定了曹氏的生死。
明鶴不相信，他只覺得是“明秀”不願意，氣的臉紅脖子粗。
“你這個不孝女，這是你的母親，你就眼睜睜地看着她死”
“我說過了，我沒辦法。”
“你”
明鶴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氣死，餘光瞧見曹氏動了動好像有話要說，頓時也顧不上罵“明秀”了，忙湊過去：“你要說什麼”
曹氏嘴脣翕動，發出來的聲音非常輕微。
“老爺，我我要死了”
一句話就讓明鶴紅了眼眶。
周嬌嬌在旁邊看的十分諷刺，明鶴當真又這樣在乎曹氏嗎
未必
若真在乎，他就不會日日流連留香枕側。
恐怕當初明秀的母親死時，他也是這般悔恨模樣。
他看起來情深，但也只是因爲對方要死了，如果曹氏還活着，他百分百會休妻
明鶴眼中難掩傷痛：“你不要胡說，你不會死的。”
曹氏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老爺，你、不要爲難、大姑娘了。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這條命還給、明秀母親，這是我欠她的，我只有一個要求”
她說着看向“明秀”也不知是不是迴光返照，忽然說出一大通話。
“請你放過明思吧，她也是你的妹妹，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過，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情不自禁，我不應該和你父親縱然是我們先兩情相悅，可也是我貪心，與你父親，與明思都沒有關係，你的報復就停在我這裏吧。”
她說的如此可憐，縱然之前之前瘋狂的模樣把下人們都嚇得不輕，但如今也不由得對她生了憐憫之心。
霎時間，就有人看向周嬌嬌，眼中帶了責怪與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