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虞念知差點被噎咬到自己舌頭。
她驚愕地看向身邊的男人，此間放在桌上冰涼的手忽而被一陣溫熱包裹，她微微愣住，男人握着她的手像是在做儀式的宣誓，
嘴角一勾，笑顏在他脣邊慢慢漾開，“對吧，念念。”
虞念知眸色微斂，思緒有點分散，明知他只是故意演給虞川看的，但腦海還是會閃過一個念頭，和陸霆佑一起生個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模樣一定很好看吧。
留意到她有些出神，手背上附着的大手微微用力，將她從思緒中拉回，她不動聲色抹掉那不切實際的想法，在他的注視下，配合着點了點頭。
男人這才滿意地輕輕一笑，鬆開了手。
手背的餘溫還在，不熱，卻順着血液燙進了心尖，虞念知有些自嘲地冷笑，收起了那些雜念喫桌上的菜。
“那就好，那就好。”
虞父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主動舉杯敬陸霆佑，“陸女婿，自從上次匆匆道別到如今，我一直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感謝。”
他聲音微變，哽咽了一個，“我們虞家能有今天這生活，全部仰仗你的照料，這一杯，我敬你。”
男人微笑，倒也沒拒絕，在虞念知的詫異中舉杯暢飲。
爲何詫異？
虞念知的腦海裏，有關父母最後的記憶，是身邊人告訴她，他們虞家之所以破產被迫分開，全是因爲陸霆佑。
這一頓飯下來，陸霆佑喝了好幾杯烈酒，最後還是虞念知不讓喝了，才罷休。
晚飯過後，時間還早，外面的風雪也停了。
虞念知想起上次他醉酒後的模樣，決定還是叫上他一起出去走走，順便吹吹冷風會清醒一點。
陸霆佑沒有拒絕，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起身隨她一起出了院門。
小鎮不大，到了夜裏除了冰冷冷的天地，和把黑夜分開成兩個世界的路燈，幾乎看不到人影。
虞父說出家門右手邊走上一段路是個公園，到底是剛到這裏，他也不放心他們走得太遠，這裏不比國內，大晚上出去不安全。
虞念知倒是沒覺得什麼，在原來那個世界裏，她有幾次任務就在瑞典，就連這個鎮子她都來過，還有點印象。
兩個人並肩而行，沒什麼話說，只聽見雪地靴踩着剛下過雪的地面，“咯吱”作響。
虞念知望着前面拐角的路，微微呼出了一口氣，問他，“原來他們能來這兒安定生活，是你幫忙的。”
“嗯。”
陸霆佑酒量不怎麼好，幾杯下肚，頭暈暈沉沉，出來吹吹海風，清醒多了，他挑眉側首看了她一眼，頷首。
“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虞念知放慢了腳步，試探着又補充了一句，“聽他們說的，我一直以爲......”
她想着要不要全盤托出，說給他聽，但話到了嘴邊，她猶豫了。
“以爲我心狠手辣，爲了讓你乖乖結婚做陸夫人，把你的父母囚禁在一個孤島上，還斷了你們的聯繫，生死不知。”
“......”虞念知不由頓足，側身面朝向他，“這些你都知道？”
陸霆佑也停了腳步，不以爲然地頷首迴應，“我還知道你一直很恨我。”
他說得毫不在意，卻讓虞念知替原主的無知對他產生慚愧。
不過，說到底，這也不能全怪原主，周圍的人都一致說法，原主情緒本就不好，想不到也是自然。
她心有些不明，回了一句，“你可以解釋的。”
“爲什麼要解釋？”陸霆佑輕嗤着重新踏出步子，往公園階梯的路燈旁走去，波瀾不驚地說道，“這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結果，與其解釋，不如就讓他們如願，讓你恨着我，繼續幫他們辦事，當他們的眼線。”
虞念知倒吸了口涼氣，望着他的碩長的身影，心思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到底是大反派，他什麼都知道。
她加快了腳步跟上他，又想到了要問的。
虞念知也不知怎麼了，或許是剛剛也喝了一杯酒，酒精上頭，她的話格外多，
“身邊人都當你是惡人，你難道不在乎？”
路燈下，陸霆佑聞聲停了腳步。
虞父說的公園也到了。
公園不大，一眼就能望到盡頭，周圍沒什麼房子，樹木枝幹很高，此時銀裝素裹，和遠處連成一片。
男人轉過身來，比他高不了多少的鐵藝路燈灑下斑斕的光，將他本就立體的五官修飾得越發精緻硬朗，他眸色深邃，又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黑得如夜空上的萬千星辰。
帶着一絲暖意的光落滿了他的肩頭，站在面前，虞念知一眼就看出了神。
他的顏不論走到哪裏，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陸霆佑微垂首，凝着她的臉蛋，勾脣一笑，看似隨意還有點醉意，眸色卻沉如玉石，“以前是不在乎，反正都是惡人，多一個人恨我或者少一個，我都不在乎。”
可現在不一樣，他頓了頓聲，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睛，說了那句心裏話，“可如今，我的確不想做那個惡人，至少我不想做她眼裏的惡人，所以，不遠千里，帶她來了這裏。”
季蘇渝說得沒錯，他這個人一生冷漠慣了，永遠的居高臨下，孤芳自賞。殊不知，當真動了心思，他這個鐵石心腸的人呀，也願意折了風骨，只爲博她一笑。
虞念知愣了一愣，有點沒聽明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時，她面色微凝重，怔怵住了。
不禁想起那一次陸霆佑被刺傷，她也思考過很多，以前也不是沒見過身邊人受傷，但足夠冷靜面對風雲，可那一次她卻徹底失了方寸。
她想，倒不是自己能力下降，而是在心裏，自己早已默認他是最特殊的那一個吧，所以纔會亂了所有的心神，只求他不要有事。
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心聲，虞念知驚訝是有的，但也不失所向，從茫茫迷霧中走到路口，剛剛好，他就在那裏等着。
只不過......
錯位了的時空，就像那部將要拍攝的電影一樣，她是從另一個地方過來的人，兩個人從來都不屬於一個世界。
他的目光灼灼，炯然有力，看着她有些心尖失速。
好在是夜間的寒，吹散了臉頰的熱，虞念知緩過神來，想掩飾自己的心神，裝作他只是喝醉了酒，胡說的。
可兩人間的氛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在等她的迴應，就像是到了臨界點，不多不少，不偏不離，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
恰在此時，天又飄起了雪花。
一朵一朵落在髮絲上，有的飄到了他的肩頭，虞念知凝了凝神，打破靜止，伸手給他拍掉肩頭的雪花，“下雪了，我們......”
回去吧......
男人皺眉，根本沒想就此讓她逃走。
他大手伸來擒住了她的手，並用力下壓按住，兩人四目相對，陸霆佑就再以移不開了，握着她的手腕重重的施力，將她拉向自己。
虞念知的手被帶着抱住了他的腰，她慌神間，男人俯首在她脣上印了一個吻。
她下意識後仰，男人卻好似知道她的動作，掌心按在她的後頸處，鼻尖相觸，輕輕地說道，“別說話，讓我親親你。”
然後，他脣角微勾，掌心用力將她拉近，深深地覆上她的脣，纏綿的狠狠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