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近,一把扯掉了他矇眼的黑布,陸霆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隱約能看到他點燃了旁邊桌上的蠟燭。
整個屋子被緩緩照亮,這會兒,陸霆佑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這裏應該是高塔塔頂的屋子,一半是砌了石板可容人休息的平臺,連欄杆都沒有,另一半則是空的。
往下看,是望不到盡頭的深淵,漆黑一片。
刺骨的寒風從腳底呼嘯而過。
陸霆佑就在空的這一邊,被木架子和繩索捆綁,腳底全靠一塊連接平臺的小木塊支撐,若想抽身,目前來看,根本沒可能。
那人點燃了蠟燭,也順便點了一根菸,猛抽了一口,神色迷惘又瘋癲,好似在自我嘲笑,忽然間,他身子一顫,揚起手裏的繩鞭,對準了陸霆佑,狠狠連抽了兩下。
前一鞭的痛楚還沒有消散,皮肉撕裂的疼痛,又如針一般鑽進陸霆佑的大腦。
他悶哼着低咒了一聲,喘了一口粗氣,冷峻的面容沒有一絲恐懼,反而嘲諷地勾脣,
“你若是不自報家門,我得罪的人那麼多,也想不起你是哪根蔥。”
“哈哈哈...哈哈...”
那人聞聲,對着陸霆佑又忽然失聲大笑。
笑得又瘋又癲,明明衣冠楚楚,整潔乾淨,但那張斯文儒雅的面孔,卻猙獰不堪,時而正經,時而傷感,
“那是,你貴人多忘事嘛……要不然,這才短短几年,你就忘了當初替你而死的那百號人,自個兒活得瀟瀟灑灑,狂妄自大!”
最後幾個字,他是咆哮出來的,朝着陸霆佑嘶吼,“你對得起那些凍死在船艙裏的亡靈嗎?”
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三言兩語句句不離當年的那次海難。
但說那些亡靈是替他而死...
“你搞錯記恨的對象了。”陸霆佑沉了眸,對於海難的那件事,他素來嚴謹,從不開玩笑,
“那場海難不是我造成的,當年的事情警方有詳細記錄,你可以去查看。”
“胡說!”
男人當即斥聲否認,他顫抖的手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是親眼所見你和船長髮生爭執,就是你,耽誤了整艘船最佳營救時間,要不是你闖進控制室,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父母也不會死。”
他竭斯底裏咆哮完,全身止不住地顫抖,瘋了一般,面目猙獰,嘴裏唸唸有詞,重複着那一句,“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男人死死拽着手裏的鞭繩,朝着陸霆佑揮去,好幾次打偏了,抽了空。
越是如此,男人越發怒火攻心,整個人神志恍惚,索性扔了手中的鞭繩,從腰間掏出一把槍來,對準陸霆佑,
“我等了這麼多年,你去死吧你!”
說罷,在他齜牙的同時,扣動扳機,
“砰——”
伴隨着一聲悶哼的慘叫,物體飛速穿過耳畔擊中牆體的氣流聲傳來。
陸霆佑心也隨之沉了一下。
慘叫聲,並不是他發出來的,那人打偏了,他沒受傷。
只不過,
他更在意的是,剛剛在男人開槍的同時,他還聽到了另一個細微的聲響,
是從別的方向傳來的。
他迅速朝着男人看去,只見瘋癲的男人已經蜷縮在地,苦叫連連。
陸霆佑心驚,在這座高塔上,此刻還有第三人!